关少溪实在弄不懂,萧娟儿无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根本无须上赶着,倒贴自已。
看来,得紧急联络上线,问上级有没有派人来。不行,万一上线出了意外,甚至变节,岂不自暴其短?
因为这个上线也没见过自已,每次联络都是'死投'。
说白了,就是将情报或任务放在其中一个固定的点,取不取看对方的意愿。
除非事态紧急、刻不容缓,通过特别的方式联络上级。这种方式,近几年,关少溪只用过一次。
他决定试探一下萧娟儿,好似随口问道:
“你昨天在咖啡说,'食色,性也',是在自我暗示,自我抚慰,自我洗脑,然后打碎牙往下咽,只为接受我这个,勾栏院里流连之人?”
萧娟儿却抿嘴一笑,“你这话太长,我脑子不好使,要不你再重复一遍?”
“好话不说两遍!既然你不膈应,我也不嫌弃,对面就是个旅社,咱俩开间房,先沟通沟通?”关少溪起了逗弄之心。
萧娟儿一哂,“你想得倒美!那得'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八台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明媒正娶'。不然,别想近本姑娘的身。”
关少溪贱兮兮的道:
“你才想得美!你可知道,送上门的媳妇最低贱,我能接纳就算不错了。
再说,我不验验货,万一你乃一石女,我岂不亏大了?”
萧娟儿不以为忤,笑嘻嘻的说:
“我是为驯色狼而来,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万一你回头了,你娶了我,你爹你妈可赚大发了。”
关少溪撇撇嘴,“军统的女人,没一个是处子之身,何必装作洁白无瑕,圣母似的?”
“冷暖自知,悲喜自渡!我何须向你证明什么?万一你是我的第一次呢?”萧娟儿油盐不进。
口吐虎狼之词,有点像军统训练营里出来的人。
但这种大大咧咧,心无成算,又明目张胆的做法,又不像是接受过训练之人。
可细思又极恐,她莽撞中暗含精致。不然,自已也不会到了现在,也弄不懂她究竟意欲何为。
还是想乱拳打死老师傅?!
思及此,关少溪忽然拦住一辆黄包车,跳了上去,吩咐车夫快走。
他在赌,萧娟儿不敢施展身手,这儿可离关公馆不远。一旦闹出动静,她楚楚可怜的形象,必然会不攻自破。
果然,身后只远远传来一句:“算你狠!”
从这一举动看,萧娟儿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但从另一角度看,为接近自已,忍常人所不能忍,必有所求,且所求甚大。
关少溪虽然摆脱了萧娟儿,但悲催的发现,他有家又不能回了,一时又不知去哪里好。
他突然一个激灵,萧娟儿主动送上门,其目的之一,会不会就是把自已逼出家门。
反其道而行之?关少溪吩咐车夫,折身往关公馆赶。
刚出一个小巷,只见关公馆栅栏门前,站着楚楚可怜的萧娟儿。
特么的,这是预判了自已的预判!
至此,关少溪几乎想认定:萧娟儿乃大智若愚、大奸似忠之徒。
这倒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不能再苟且了。
不对,不对,这也可能是萧娟儿的目的之一。
两名中统便衣,弄晕许光福两人,一言不合,与自已比试,色诱山口枝子,口角上从不甘吃亏……
萧娟儿是在催促自已动弹,反击,不服气!
既然有家不能回,闲着没事,姑且去瞅瞅山口枝子。
到了其住所,关少溪直愣愣的,上前敲门。
山口枝子开门见是他,眼睛一亮,瞬即一片羞红升起,轻声细语道:
“太君,快请进。上次您不辞而别,定是我怠慢了。”
关少溪也不客套,径直走了进去。只听见'咔嚓'一声,大门关上了。
山口枝子倒上一杯茶,迈着小碎步端了过来。
“太君,上次您走的匆忙,未曾问及姓氏,请问……”山口枝子低眉顺眼。
关少溪用一口流利且带东京口音的日语,笑着回应:
“枝子小姐,我叫井上一劳。你不必客气,我明天回国,特来告别。
也顺便问问,你在日本本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或者有什么东西让我捎回去?”
山口枝子神色黯然,叹了口气:
“我早无亲人,现在孤身一人,如今嫁给山口君,在这里勉强度日。
可惜山口君因枪伤失能,我俩形同虚设,没有夫妻之实……”
食髓知味,山口枝子这是在往这方面引。关少溪暗笑,口中却道:
“战争时期,畸零人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忍忍就过去了。”
山口枝子咬咬洁白的细牙,“可惜望不到尽头。上次井上君来,让我受益匪浅,不知还可不可以……”
这是久干的木柴,遇上了火星,再也灭不了了。
关上溪似乎刚明白其意,打了呵呵:
“枝子小姐风情万种,这样憋着,实在是埋没了。
我本青睐,可我打听到,你丈夫乃大佐,我恐招惹不起。说不定因一时之愉,招来杀身之祸,只好敬而远之了。”
山口枝子嗫嚅了下,“井上君,春风一度罢了,他又回不来,不必拘谨……”
这女人看来真憋不住了,自慰与他慰区别这么大的?
关少溪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最后憋出一句:“万一人回来了呢?”
山口枝子见他意动,吃鱼饵又怕有倒钩,便主动凑了过去,媚笑道:
“人回不来。据说前线吃紧,他被调到长沙前线作战,今早火急火燎的出发了。”
“真的?”
关少溪来了兴趣,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日本清酒,手指轻弹,粉末沉下。
他晃了晃,递给山口枝子,“来,喝点酒,可助兴。”
后者有点急不可耐,仰脖子一口饮下,便开始脱和服。
女人呐,没让进去前,百般阻拦磨叽;一旦挺进一次,便没遮没拦,篱笆门形同虚设。
关少溪忙说:“我去洗洗,泄泄货,很快回来。”
待他洗手回来,山口枝子只剩一裤衩子,正到处踅摸。
关少溪迎和了几句,问了几个问题,便开门离去。
这一次问清了。长沙会战,日本人战事吃紧,从上海抽调一万陆军,前去支援。
即使今天开拔,日伪军抵达长沙,至少要十天半个月,这个情报还在有效期内。
此情报并没有多重要,关少溪决定拱手送给萧娟儿,看看她如何处理。
正得意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又往回走,攀上一个房顶,静静的观察着山口枝子的住所。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二层小洋楼。一名大佐,在上海,只能置办这样的房子,不合常理。
而且门口连个站岗放哨的人,都没有!
关少溪狠狠扇了自已一巴掌,还说萧娟儿蠢,自已才是蠢到姥姥家了。
这可不是自已平时的水准啊?是因为被萧娟儿误导,先入为主啦?
这是一个极危险的信号。看来,流连花丛中,消磨了自已的警惕心。至少是被萧娟儿的蠢,蒙了心。
果然不久,山口枝子一身和服,趿着木屐,款款而出。
按迷药的药性,加上催眠,若无外力或事前戒备,她应该至少半个小时后,才能清醒。
此外,她此时出门,亦有怪诞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