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歌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男人额上疼得绽开的青筋,整个人像是僵成了石像。
直到右手沾上一股湿热粘腻的液体,鼻尖也开始嗅到浓重的腥锈气味,他才猛地从怔忪间惊醒过来,而后下意识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指,将男人猛地从身上推开了。
雷曜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后腰直接撞上了窗台。
伤口霎时涌出一波鲜血,殷红色的血液从他摁住伤口的指缝中不断渗出,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他左手捂着依旧血流不止的伤口,剧痛让他五官逐渐扭曲狰狞起来,然而一双凌冽阴鸷的眸却始终未从丁小歌身上移开。
里面闪烁着深深的痛意。
额角不断渗出的汗水打湿他鬓角的短发,他发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眼皮也越来越重……
“丁小歌……”短短的几个字眼,雷曜说起来却是格外艰辛,“你他妈……是真的狠……”
掏心掏肺对他那么好,最后却换来这一刀,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自己是用力用错了地方,还是……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人。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他看着逐渐不能形成具象的身影。
丁小歌……
就算我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像我一样的人,给你这么多的宠爱……并且如此这般的……爱你。
彻底陷入昏迷之前,雷曜深深的凝视着床上呆滞的人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着身体试图走过去,然而刚刚迈开一步,便支撑不住躯体轰然倒在了地上。
丁小歌眼睁睁看着男人庞然的躯体在眼前倒下,单薄显瘦的身体跟着重重震了下。
他……他杀人了?他把那憨逼……捅死了?
他将右手缓缓举到眼前,蜷缩的手指在身体剧烈的颤抖中慢慢摊开,指节和掌心沾染的血迹,深深刺入他的眼底。
脑海里轰的一声。
丁小歌寡白的脸色倏地血色尽失,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簌簌抖落,雨点似的打在手上。
死了……
他死了……
这个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把他困在身边的男人……终于……
泪意模糊间,视线突然捕捉到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眼里重重一缩。
还未溢出眼眶的泪水就这么悬在了眼睫上。
西餐厅,悠扬的钢琴乐,烛光和晚餐,一切再次在脑海中成像。
“过来。”
暧昧氤氲的灯光下,男人勾着嘴角,眉眼含笑地坐在餐桌那头朝他招手。
自己那时候说了什么,好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跟男人怄气,说完话后就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男人似是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到他身边,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自己打开看看。”
在男人神秘狡黠的眼神下,他面露狐疑的打开他递到手上的丝绒盒子。
一枚简约的男戒映入眼帘。
心跳一瞬间乱了节奏,眼睫轻轻颤了下。
男人把戒指取出,不由分说执起他的手,将戒指套进他的手指,然后烙下一吻。
——“丁小歌,我要你记住,从戴上这枚戒指开始,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雷曜都负责到底,决不食言。”
……
男人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狭小的房间里,丁小歌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黯淡的眼神地看着窗外一片墨黑。
脸颊上被拳头打到的伤处依旧在隐隐作痛,裂开的嘴角也还在渗血,身上挨到拳打脚踢的几处也都还没缓过来。
房间看起来是个杂物储藏室,他先前没有来过,四下扫了一圈,除了厚厚铺起的灰尘,就只剩下一些纸箱盒子。
有点冷,找不到可以保暖的衣物或毯子,他只能抱紧单薄的身子。
一个小时前,在看到手上的戒指后,所有情绪从他脑海里悉数退下,只剩下理智操控着躯体叫来男人的手下,让他们把他送医。
看起来是男人心腹的男人在见到状况后,怒不可遏地朝他挥来一拳。
他被打倒在地,紧接着又被揍了一顿,其他人才将那人拉走,抬起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男人匆匆离开。
然后他就被丢进了这个小房间。
伸出已经被冻得发紫的右手,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经凝结成深红色的血块。
他把戒指从手指旋下,借着窗外落进来的微弱光线,垂眸看了一会,旋即撩起身上的毛衣,仔细地将上面的血污擦拭干净。
做完这些,他在地板上躺了下来,将戒指捂到心口处,慢慢闭上了眼睑。
……
雷曜进手术室的消息第一时间传进了雷家老宅。
得知来龙去脉的雷家老爷子拐杖一跺,拖着七老八十的年迈身体,连夜赶到市医院。
在手术室外等了良久,才等到指示灯熄灭,医生出来告知家属伤患的情况。
雷曜的手术还算顺利,也许得多亏现在正值冬季,身上厚实的衣服阻挡了刀身进一步刺入体内,否则捅破脏器,就不只是缝针这么简单了。
听到自家孙子没有大碍,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雷老爷子这才稍稍放宽了心。
医院,高级独立病房内。
雷曜刚刚做完手术,静躺在病床上,还没有苏醒过来,平日里硬朗刚毅的面孔此时萦绕着失血过多后的孱弱气息。
雷老爷子杵在病床旁,身形虽已略显佝偻,但是身上仍透出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势。
房间内除了他带过来的两名手下,其余候在一旁的,皆是雷曜平日里带在身边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