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混身湿透,正觉得凉意透骨,将捞回的衣衫甩给小丫头冬秀,衣衫入水有些沉重,冬秀向后趔趄一下,如玉趁机绕过,也凑到火前烤暖,却见宝莲慌张抽起一根火棍,来回驱扫自己。
如玉:“喂,你怎么忘恩负义?我为救你,浑身都湿透了,还不配坐下烤烤火?”
宝莲大骂道:“谁要你救!臭...臭男人!”
如玉登时被她骂醒,糟糕...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人!这这这...女子清白事大,自己怕是说不清了!万一她寻死觅活,岂不罪过了!如玉急忙捂脸跳起,连连低头,闭眼赔罪:“方才...方才一时情急,是在下唐突冒犯了!对...对不住,姑娘,姑娘千万别想不开,我...我绝不说出去!我...我对天发誓,若说出去半个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走...我滚...姑娘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为我这样的臭男人寻死,不值得!”
如玉背身跑去溪边打坐,远远守着,不敢回头。
冬秀将衣衫架上火烤,遮住小姐,直到晾干换衣。
良久,宝莲吃过鱼,烤过火,换过衣衫,混身舒爽了过来,远远看向溪边正披着湿衣面水打坐的如玉,不免担心他着凉。此事说到底,因为自己惹出来,他也是为救人,何况在水下差点憋死他,他用强制止自己也应当,他刚才所说那番话也算肯为自己考虑,也不算太坏。何况他若真有坏心,自己和冬秀今夜根本不是对手,他此刻又何需挨冷受冻地坐在水边?唉,如此想来,自己也有不对之处...
罢了,已被他摸到身子,说到底是让他占了便宜,心疼他作甚!不禁又想起刚才水下,被他一双修长手臂用力托起,相亲相近...那样一双在北疆荒原手起刀落、杀敌万里的手臂,刚才却只是紧紧抱起自己...宝莲坐在火边,只觉得篝火太旺,烧得自己面红耳赤!可他已有家眷,不免又觉得自己荒唐羞耻,索性倒头大睡先!
半信半疑
天微明,三人下山,山下几户草房升起淡淡炊烟。
如玉花了点银子,为三人各换了身干净的农家衣装,又请好心的庄稼人匀了点吃食,安排宝莲与冬秀先填饱肚子,自己则趁机偷偷折回先前途经山脚瞥见的一座破落土地庙。
丞相安插各藩的蛛蜂网,分蛛、蜂两拨。蛛人身份百变,分散各处,专为朝廷收集传递情报;蜂人则多为死士杀手,只管动手卖命。两拨人马各有接头方式,分头与丞相汇报,可见丞相用人实在多疑,对自己手下也诸多防备制衡。前夜在小院外守着的是蛛人,昨日在张府出手解围的是蜂人,这两拨人在昨日清晨分别与她接头时,也让她觉得麻烦许多。如今虽有这两拨人可用,却根本没把握他们之间能不能将消息传递及时。
山中沿途,如玉曾在树上、石上留过蛛型记号,此刻或许该有蛛人跟上了。
果然有蛛人等在土地庙中,交上一支纯银莲花头簪,禀道:“尸首中没有老妇,海边打斗之地只寻到这支簪子,可找人辨认。”
如玉将头簪收起,问:“院中昨日发生什么?”
蛛人:“午后来了一群紫巾军,将人都抓去海晏府了。沙月人似是不见了。”
但愿彦卿与张守正果真说动了庞显,唱的是出障眼法,让那批沙月人以为庞显已动手,才暂时退去。
如玉再问:“丞相招安手谕何时能到?”
蛛人:“已快马加鞭,约莫三日后。”
如玉心道:自己一行从雾原到星海狂飙小路,也要花去七八日;丞相从京都发信,竟三四日可到?倒是自己小瞧了蛛蜂实力,行动简直快得可怖,不免好奇打探道:“入星海之前,你们可有派人一直暗中跟着我们?”
蛛人:“此事...小的不知。”
如玉哼了一下,他说不知便是说中。丞相用人在前,却见死不救、袖手旁观...细思极恐。
......
待返回村落草房,将头簪交给宝莲辨认,宝莲一眼识得这是她祖母所用,大喜:“祖母还活着!”
如玉却皱眉,落在沙月人手里,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叹道:“若是你祖母所戴,该是已被掳去别处了,只怕她老人家现在是生不如死。”
宝莲惊醒,明白事情严重,抓住如玉双臂:“你有办法找到我祖母对不对?你的人能找到这簪子,也一定能救她回来对不对?你已经早有安排了对不对?我祖母年纪大了,她经受不住的...我求求你。”
冬秀也跟着跪下求拜。
如玉将她二人扶起,对宝莲劝道:“你如今终于肯相信我,是否也该听听我的安排了。”
只要能寻回祖母,宝莲什么都愿意,他既已言出必行,果真有所寻获,那么跟着他定好过自己与冬秀盲目瞎找,宝莲连连点头:“先前是我心急误会,现在愿凭公子安排。”
如玉:“我本打算将你与我夫人都带去另一处,现下你已到这里,也只好就地安排。此处人烟稀少,你与冬秀可能待得住?只要忍耐几日,无论生死,我定将你祖母寻回,送到你面前。只是此处乡野生活更加艰苦,你们可忍得下?”
他定是嫌弃自己无用拖累,但若他真能办成,她忍几日辛苦又有何难?宝莲问:“万一你也出事,难道我在此处一直傻等下去?”
呵呵,宝莲必不是关心自己生死,而是她有所信,也仍有所不信罢了。如玉想了想,依宝莲个性,若要她不再乱跑,恐怕只有一个办法,商量道:“你既信了我,我每隔一日,无论多晚,都会赶来见你一面,若有失约,你可再自行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