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真,昨夜宝莲替宗珍出气,将封云骂了出去,至此两人都没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
封云屋内已打好了包袱,刚才将宗珍挡在外面,便是以防宗珍发现吧。
如玉看了看昏睡过去的宝莲,问道:“咱们可是不能走了?我方才听宗珍来问你要什么方子。”
封云亦看了看宝莲,发愁道:“我知你看重张宝莲,而她又将宗珍看成亲姐姐一般,因此这事,我要先与你商量才能做。”而后,将前几日随宗珍出货上下虎啸岭的事,全盘告诉如玉。
如玉吃惊道:“老将军出面,与阿史那羽私下签订了退战盟约?”
封云点头:“全凭彦文居中纵横。只要我们从野狼坡定时接济粮草,阿史那羽便配合我们假战假退,月内归还两座城池并奉上大将呼延冲的人头,但为公平,他们要等到月底全数退出鸦坪关时才肯交出彦文。”
如玉却摇头:“以五哥的机智,他能办成此事,我倒并不吃惊;我吃惊的是,老将军竟会同意签下这样的盟约,这盟约若被有心人利用,封家便有通敌叛国之嫌,以老将军的谨慎,你不觉得奇怪么?”
封云倒忽略了这一点,思虑道:“父亲他许是想通了?又或者知道那玉玺迟早会连累封家,便改了主意?”
如玉一时间想不明白,只觉得老将军在对待阿史那羽此事上有些反常。
封云:“难得父亲听我们一回,他总是帮我们的。眼下麻烦的是,这战马到底还要不要?若不带走,宗珍定送去阿史那羽的大营,我们便真的纵虎归山;若我们带走,宗珍难以交代,这张宝莲又要打抱不平,你我哪还有清净?”
如玉起身,此事确实突然变得棘手起来:本来今日一走了之便万事大吉,既借着马匹生意重创了达尔孜的商道,又对宗珍也算有所补偿,宗珍豁出性命换来主事之位,初衷不过是为了解救阿娘和甩脱与别古津的亲事,而这两件事,如玉都有出手,为宗珍留下生机;而今这笔马匹生意影响的,却不再仅仅是一条商道的兴衰,而或影响两邦今后数年的兴衰更替,这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封云等了许久:“你到底如何想?”
如玉:“大哥,你心中早有决定,为何还要逼问我?”
封云叹道:“身为一军之帅,我的确不需要犹豫,这是个机会,也是捷径。但我如今还是你的相公,我想知道我的夫人是否同意,或尽我所能为你做到周全。”
如玉盯着封云,他竟是认真的。
“大哥,我若不同意,你便能放手么?”如玉试问道。
封云笑笑:“我并不惧来日与阿史那羽厮杀。”
封云何时开始顾及自己的?说起来,好像是从青州城门救下自己并许诺三事开始,他虽每每都有自己的决定,但最后都因着自己的意见而改变了,大事上,他似乎最终的确都是听了她的话。
如玉觉悟到这点,颓然坐下,原来自己的意见,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吗?那她岂不是也不经意间改写了什么...先前她担心宝莲留在薛蕤身旁会搅弄天下局势,而今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在搅弄了么,可笑...她才意识到,作为封云的夫人,意味着什么。
她所要的独行天下的所谓自由,早已在自己替他出使青州时,变成了幼稚的妄想,而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怨不得谁。
封云以为她终是不忍下手,拎起包袱:“罢了,趁此时外面人都在看热闹,我们这就走。”说罢,要去搬宝莲。
如玉拦下:“不走了。”
封云以为听错:“你同意了?”
如玉别扭道:“以后,小事听我的,大事你自己做主就是。”
封云认真道:“哪些事小,哪些事大?”
如玉皱着眉头:“家中事小,军中事大!”
封云却还较真:“这...我哪分得开?”
如玉不耐烦,催促道:“你还不快去找宗珍?与我在这里啰嗦个什么,等莲儿醒来,我可要反悔。”
封云笑了笑,起身却趁机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等我。”
......
封云挤进大巫处。
阿绪隆三兄弟正被族人拘着,叩头跪于昏迷的别古津身前。
窝阔儿咆哮道:“阿绪隆,你为何害他至此?我儿已将那女人让给你,你到底为什么!”
阿绪隆仍不服:“凭什么说是我?你们有什么证据!”
窝阔儿:“呵,你是打算全推给你这弟弟?亏他还铁齿替你隐瞒。”
先前从屋顶被绊下的兄弟被堵着嘴,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阿绪隆,口中呜呜着。
阿绪隆狠狠瞪了一眼,说给众人,却也说给自己的兄弟:“只要他没醒,你们休想栽赃我!”
达尔孜闭目叹气。
窝阔儿转向宗珍:“你不是说替我求人来救,人呢!”
宗珍正想说自己已派人去上虎啸岭取药了,但恐窝阔儿此时气头上听不得,一时抿嘴不答。
窝阔儿等不到回话,心知有变,抽刀就要去砍阿绪隆的脑袋:“偿命来!”
达尔孜仍闭目不理。
宗珍亦一言不发。
人群中却突然冲出几人,挡下窝阔儿,并大刀阔斧解开阿绪隆三兄弟,拎起便往外疾退,为防窝阔儿身边随从来追,竟朝地上的别古津射出暗器。
窝阔儿与随从为护别古津,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将人带走,气愤之下,调头朝达尔孜挥刀袭来:“达尔孜,你诓我!”
宗珍急忙来挡:“是我婶娘的人!与我阿爷无关!”
她哪抵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