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只得出手相助,将窝阔儿挟制住,叫停众人:“我有药!”说罢,从腰间蹀躞囊袋中取出一琉璃小瓶,递给大巫的小徒儿。
宗珍心下生疑:他怎的也有这种同样的药瓶?
大巫将药水喂下,又施以长针入别古津十指指尖,别古津终于恢复了痛觉,呜咽一声疼醒过来:“阿爹...你怎么才来找我?...我以为再见不到阿爹了...”
窝阔儿心疼自责道:“都是阿爹的错,别古津,阿爹这就带你回去!”
“疼...阿爹...疼...”别古津手脚早已不堪用,稍稍一碰,便如钻心之痛。
窝阔儿老泪纵横:“是不是阿绪隆干的?你怎落到他手里!”
别古津眼角也落下泪来:“我...”
达尔孜此时方缓缓睁开眼,叹道:“别古津辱了那姑娘的清白,害那姑娘当夜便自尽了。”
众人错愕。
窝阔儿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别古津,别古津此时痛苦悔恨掺在一起,边哭边诉,口中囫囵着:“凭什么...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让给他...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我没想到...她会死...是他们逼我的,阿爹,是他们逼我!”
“儿啊,你怎能冲动去害人?唉,是我老糊涂了,让你受了这等委屈,是阿爹不该啊...”窝阔儿攥紧了拳头,自责不已,但瞬间明白了过来,抬头质问达尔孜:“你早就知道,却在这里假惺惺做戏!就算我儿做了错事,也轮不到阿绪隆娘俩定罪,若不是他们欺男霸女,我儿何至于做出这蠢事来!”
达尔孜无奈道:“当夜我已带人赶去,悄悄将那姑娘安葬,并派人将别古津送回去。至于后面的事,我也和你一样,刚刚才知道。别古津今日若活不过来,我又何必提他这不光彩的事。”
窝阔儿:“呵,这么说,你倒是为我们好了?”
宗珍在旁也大为吃惊,宝莲曾提起阿爷那晚回来后,别驿突然上下忙乱了一阵,想来就是为了此事?而既然阿爷知道这些,阿绪隆又怎会蠢到在主事厅内将别古津的事当着阿爷的面推到自己身上?阿绪隆是笃定阿爷会舍弃自己?连做戏也不屑于做了?
别古津哭道:“半路上...出来一群白袄人将我截下...他们将我打个半死...又挑了我的手脚...”
窝阔儿再听不下去,对达尔孜咆哮道:“我儿对那姑娘做了错事,已付出了代价,但阿绪隆对我儿犯下的错,该怎么算?你难道要包庇!”
达尔孜:“方才,你要杀人之时,我并没有拦你半分。”
这倒是,不论刚才窝阔儿的刀子是往谁的身上刺去,他都没有睁开眼理会过,可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纵容。
窝阔儿气道:“你这是怪我自己没本事杀了阿绪隆?”
达尔孜叹气道:“阿绪隆毕竟是我的孙子...何况,那些白袄人到底是谁的人,别古津也并不知道。”
到了这地步,阿爷竟还想着袒护阿绪隆么?宗珍寒了心,不再护在阿爷身旁,径直走出来:“我知道。别古津,你既然被扔在别驿的库房,我宗珍身为这里的主事,便不会不管,今日定会给你个交代!”
转而对达尔孜失望问道:“阿爷,你真的不知么?大巫难道没有告诉你,这几日一连数人中了奎番草与驱蛇粉混合的毒,都是随阿绪隆前来医治的么?我真要感谢阿绪隆,若不是他当时分给我与宗烈的两包毒粉,遇到那群白袄人时,还真不知该如何自保...”
达尔孜反应过来:“你出货途中被截了?”
宗珍:“阿爷,莫怪我狠心,他已三次置我于死地。”
三个儿子
宗珍带族人匆匆追了出去。
达尔孜怔了怔,还欲再说几句阻拦的话时,大巫在旁提醒道:“唉,你又何苦两头不落好呢。”
阿绪隆仗着阿爷的偏心,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当众被揭发搓磨,而阿爷却闭眼无视,想来心中已生恨,此番离去便再也回不到往日;而相反,宗珍却为阿爷隐忍三次,被袭击时更是守护在身前,八大帐房也被拢去大半人心,生意也做得合称心意...达尔孜细想过后,叹道:“难道我错了?”
大巫:“也许从雪灵芝开始就错了。”
达尔孜想了想:“唉,从二十年前就错了。”
......
宗珍仿佛知道那伙人去路似的,带人熟门熟路追去。
封云跟在其后:“你怎么知道他们往哪逃去?”
宗珍:“呵,即使逃命,我那婶娘也不会让她儿子吃半分苦的。你刚才为何来帮我?我是不会答应的。”
封云亮了亮手中的短刀:“难道那阿绪隆的项上人头,不值得用五百匹马来换么?”
宗珍不喜欢被人靠破,气道:“谁说我要杀他?”
封云笑了笑:“你不杀他,难道抓回去,逼你阿爷杀了他?你可是个孝顺姑娘,哈哈哈!”
他把话说得漂亮,实际笃定宗珍不会将阿绪隆交给她那偏心阿爷处置罢了。
宗珍还击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身上为何有那瓶药水?”
封云被她突然问到别处,一时反应不及。
宗珍进一步催问道:“别想骗我,那药水或许在雾原军中常有,但那琉璃瓶是七王营帐之中才有。那日你早已退出营帐,独我一人留在帐中搭了半日火膛,七王见我烟熏火燎,也不过才赏我一瓶...当晚,你溜下了车?”
当晚因钻火膛入帐刺杀阿史那羽,封云浑身沾染了烟尘,虽蒙着面却也吸入不少。彦文追出时,曾匆匆忙忙将随身一小瓶药水塞进了他的囊袋...若不是宗珍突然来要什么雾原军药水方子,他差点忘记这小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