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众或看眼色,或觉应该,再无畏缩,环列在宗珍马前,无一人离开。
以防万一,宗珍吩咐族众就近埋伏,而后走到封云面前:“我会给你钱的。”
封云笑了笑:“感谢一个人,应该先说谢谢。”
宗珍背过手去,别别扭扭始终说不出一句谢谢,最终吐出一句:“马匹的事,我不会答应你的。”
封云摊摊手,叹了口气,贴着一块大石头磨刀去了。
......
如此,不过才等了半个时辰,一队人马气势汹汹赶来。为首正是那妇人,其身后所带来人皆穿白袄,个个精壮。
妇人:“我儿何在?”
宗珍:“我阿娘何在?”
此地只剩下宗珍与封云二人,其余竟然都不见,妇人心下疑惑,向后挥手,其身后白袄人瞬时将宗珍与封云二人团团围住。
这场面,封云在战场中不知见过多少回,毫无惧色,挺身立于马上,目光炯炯。
白袄人策马踢踏在近旁,却无人肯先动手。
妇人呵令:“杀了他们!其余人跟我去找阿绪隆!”
白袄人即刻分兵两股,一股围击封云与宗珍,一股随她向后去追。
宗珍武艺不佳,幸亏封云在前挡杀,撑住一时。待妇人心急救子走远,宗珍在封云身后才吹一声哨响,埋伏于近处的自己人涌出,与封云内外夹击,将留下的白袄人尽数斩杀,而后又各自隐去。
看着满地尸体横陈,宗珍叹道:“我阿娘果然不在她手中,她不过是诓我。”
封云擦了擦刀上的鲜血:“你这婶娘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日有我在,来日你该如何?”
宗珍恍惚:“来日... ”
阿兄远在下虎啸岭,宗烈刚成年,武艺尚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而她也并不想让宗烈手上沾血...她无所倚仗。经过这数次死里逃生,她倒也意识到,这主事之位不是仅凭心计就能守住的,她的确需要一份倚仗,这份倚仗甚至要大过偏心的阿爷—她想到了屋顶上的乌鸦。
恍惚之际,一辆马车大老远匆匆而来。
“宗珍,我将你阿娘送来了!”驾车的正是宗珍那个草包叔叔,他倒是识时务,说话也和气:“快趁你婶娘不在,带你阿娘走。”只是赶到近前,看到满地尸体,瞬间吓坏似地“吁”一声将马勒停,不敢再往前。
他倒并未撒谎,宗珍阿娘果然从车上匆匆跳下。
宗珍瞬时泪涌,匆忙上前去接:“阿娘!”
母女相见,百感交集。
“宗珍,叔叔只能帮你到这...你知道,我是个没用的人,别怪我,也别让你婶娘知道!”说罢便急着调转车头要走。
宗珍唤他:“你不带走阿绪隆?”
叔叔却逃也似的:“哎哟,杀人了,杀人了...”
倒是来也快,去也快。
封云笑道:“嘿,你这叔叔窝窝囊囊,怎娶了那么个婆娘!我道阿绪隆怎的不像他阿娘呢,原是像他老子了!”
别驿惨事
宗珍阿娘一身枯草泥尘,显然是匆忙间从危险处被带出来,还未来得及整理。
“阿娘,你怎落在婶娘手里?她可伤着你?”宗珍心疼。
宗珍娘摇摇头:“我不知南下那商队是阿绪隆的人,半路上将我抓走...不过是将我关在地窖里,倒也未打骂,你叔叔偷偷送了些吃食,我才撑了过来。她先头回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说要杀了我,你那叔叔胆小,怕真出了人命,壮着胆子将我送回来。”
宗珍咬牙切齿:“我知她不会轻易来换,却不知她这样心狠手辣,从今日起,我与她水火不容。”
说话间,婶娘带人马折回,远远骂道:“我竟中你这贱种的算计!”
宗珍将阿娘藏在树后,命人将昏沉沉的阿绪隆带上前,狠狠一剑,当众亲手割下他另半只耳朵。
阿绪隆“啊”一声疼醒片刻,又惊厥了过去。
婶娘受不了刺激,带人冲杀过来抢人。
宗珍一声口哨,埋伏好的族众又围而攻上,因方才已杀了一批白袄人,此时婶娘所剩人手折半,与宗珍倒也势均力敌。
只是救子心切,对方来势汹汹,婶娘更发了疯一般朝宗珍胡乱劈刺。
白袄人则冲上阿绪隆近前要抢人。
封云为抢下阿绪隆,被白袄人一时困住,未来得及回头照应宗珍。
婶娘一剑刺来,宗珍本能朝树后躲去,为救宗珍,宗珍娘想也未想,从树后突然冲出,一把将婶娘推倒,可不料婶娘身后还有一跟上来护主的白袄人,一剑刺中宗珍娘。
“阿娘!”宗珍撕心裂肺叫喊,腿却发软。
封云心道不好,放下阿绪隆,翻身快腿赶到,一击刺倒正扶起婶娘的白袄人,而后将刀尖抵住婶娘:“让你的人住手,不然我杀了你!”
婶娘手中剑铛然落地。
两队人马终于各自暂停。
封云回头劝宗珍:“快带你阿娘回去,这里交给我。”
宗珍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阿娘,仇恨之火从胸口升腾:“我要杀了她!”踉跄一步上前,握住封云手中的刀柄,朝婶娘咽喉莽撞刺下,鲜血喷出,盖住了宗珍狰狞复仇的面孔,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血是热的...宗珍呆滞了一般看着死不瞑目的婶娘。
众人皆未想到她会如此,包括封云:反应过来时,急忙将她拉开,俯身去探婶娘的鼻息,已一剑封喉毙命,只是死不瞑目。
宗珍虽被拉到一边,手中却还攥着封云的短刀,失魂落魄。
......
别驿。
昏厥中的阿绪隆被草草扔在了瘫软的别古津眼前,除了达尔孜与窝阔儿,无人关心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