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越想越忧心,觉出自己在代州的处境,竟是不值一文…更急着要见云哥,可偏偏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回来,再迟下去,墨公子醒来发觉,自己倒不好交代了。
不甘心地最后一眼望了望将军府门外。
恰好大门里走出两三个人。
宝莲定睛,那…那不是“封夫人”么?她不是该在战场上么?
“青箫院么?你没听错,她说她是从青箫院出来的?”月红问先前那开门的家丁。
家丁:“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她胡诌呢。月红姐,你也知道,外头各家小姐们为了见夫人什么损招都使的,她说给老爷送信,我怎么也不料青箫院能给老爷送信吶,这不能怪我啊!”
老胡管家踢了一脚那家丁的屁股:“你胡嚷嚷什么!”
那家丁识眼色,退到一边。
老胡管家对月红解释道:“我看她礼仪得体,像是个官家的,可说住得近,近处几家小姐,我都识得,回过味来,觉得蹊跷了,一问这厮,才知是那位跑出来了!”
月红急慌慌:“就她一个人?走了多久?”
老胡管家:“就一个人,也不要咱们车送,自个儿朝拐口那就跑了!有个把时辰了...月红啊,咱这是不是给夫人添乱了?”
月红一时走不得,急得团团转:“唉,你我今日都走不开…可又不能不搞清楚,万一是她,可就真坏了大事!”
老胡管家一听果然严重,朝边上那家丁吩咐道:“你!快去一趟,问问那小厮!”
她…她不是“封夫人”!那谁才是封夫人?宝莲一时错乱,顾不得多想,生怕赶不及在封府家丁之前,好在那小乞丐带她走了些近路,急匆匆往回奔。
可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等宝莲匆匆跑回,青箫院角门外早已立着一匹马,宝莲只好先藏在外面。
不久,角门打开,先头那家丁匆匆告辞,一脸愁苦焦急,疾驰而去。小厮而后走出,朝缩在墙根的几个乞丐打听了一圈...宝莲知绝瞒不过了,索性不如不瞒了,到底是这些人先骗自己,自己还不曾骗过他们一回呢!她有什么好心虚的?遂抖了抖衣衫,理了理发梢,又去街面上的成衣铺子换了身素雅的当地衣服,这才悠哉悠哉地赶回青箫院。
“哎呀,张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墨公子都快急哭了!”小厮慌慌张张,细一看才发现宝莲全换了衣装打扮:“姑娘这是...?”
宝莲蹦蹦跳跳:“不好看么?哭什么嘛,我一个大活人,还至于走丢么?”
墨公子闻声登登登跳下楼来,一脸怨气:“你这半日干什么去的?你知不知道外面打仗呢?你想急死我!”
宝莲依然欢欢喜喜:“你们都睡着,我不舍得麻烦你们,自去逛逛咯,怎的,我不能出去么?你们又不是将我关在这里,我想出去就出去了嘛...怎么都慌慌张张的?”
当然不能直说关着她,墨公子一时无言。
宝莲逗趣道:“哎呀,我先去了趟将军府,怎么说呢,也太寒碜了吧,还是小乞丐说得对,真是不如这里好,我这不就回来了?路上看到几间成衣铺子,就耽误了回来的时间嘛...好啦,是我错了,我贪玩了嘛。”
她坦坦荡荡,毫无遮掩,与小厮从小乞丐口中问出的无有差池。
墨公子对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急匆匆报信去了。
“张姑娘,你若喜欢衣服,外面那些铺子哪有青箫院的裁缝手巧?我让他们这几日给你赶出几件就是了,可不兴再这样到处跑,外头战乱不说,就是走迷了路也叫我担心的。封夫人将你送到我这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对得她?”墨公子态度缓和下来,拉着她回楼上去,但仍要喋喋不休一番。
宝莲:“再不了,外面真没这里好吃好看好玩...也不知封夫人是怎么受得了将军府那苦日子,连小乞丐都不去那里要饭呢。”说着,得意洋洋喝下一杯热茶。
墨公子如释重负,叹了声:“乞丐们不是瞧不起,是不忍去要罢了。早时中都军胡作非为,家家户户都缺粮少食,将军府便日日开着大门,但有来要一口汤粥的,无有不送。将军府的吃食与穷人们也没什么区别,喝多了清汤寡水,就有人不知足,嚷嚷着要将军府拿出藏肉来,他们哪知道将军府根本没有。为了给汤粥里添点油沫,封夫人便偷偷去城外的林子里打猎,乞丐们在城门处看到才知,那城外林子常有羌厥兵埋伏,老猎户都不敢去的...大家不想连累封夫人,就再不肯去将军府要饭了。”
宝莲:“日日开着大门?可惜我今日连大门也进不去,还以为封夫人束下严厉,门规森严。”
墨公子:“唉,你今日是受了青箫院的名声所累吧。”
宝莲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我确实有封重要的信,要亲手交给封老将军。”
墨公子:“呵,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宝莲:“对了,封将军只有一个夫人么?可还有其他平妻,妾室,或通房丫头?”
墨公子疑惑道:“为何突然这样问?”
宝莲不经意道:“呵呵,总听你们说封夫人这也好那也出色的,我便想,这不得三头六臂才做得到?”
墨公子:“哦~她已经三头六臂了,将军府有她一个夫人就够了!”
宝莲不信:“就一个?”
料想这等事也不算什么机密,墨公子便坦言道:“她倒有心给将军纳妾,结果小姐们都冲着她去了,闹出不少笑话呢!嗨,咱们这将军啊,自小征战,早已杀人无数,凶名不止远传羌厥,也盛传雾原吶,哪个女子不怕?哪家小姐还敢送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