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想了想,这倒是个麻烦,她之所以主动上车,一来是不想这些人对青箫院下手,二来是借丞相的力量离开代州。可眼下已离开了代州,也该想办法甩脱丞相的人马了。
自己倒好说,不料丞相多思,竟将冬秀送过来,她带上冬秀这小丫头逃跑,倒是牵制。
“喂,到哪了?”宝莲掀开车帘,大声朝前头驾车的人问去。
却无人回应。
宝莲:“哑巴?那我可要喊了。”
前头护送之人头也不回,且惜字如金:“陇州。”
宝莲:“怎向西走?”
不再接话。
雾原隽州临近东南星海,雾原代州临近羌厥上下虎啸岭,而雾原陇州则临近西沙月。
宝莲合上车帘,回到车内,琢磨着:“不对啊,薛蕤庞显并不知实情,难道不更该防备沙月段氏?”忽而转头小声问冬秀:“外面的人确实与你一道而来?”
冬秀:“来时他们将我塞在一个木箱里,到了成衣铺子才将我放出来,说是不叫丞相府外的有心人盯上。”
宝莲拧着眉头:“这么说,若他们中途换了人,你也不知?”
冬秀傻傻地摇了摇头:“夜里我睡着了。”
“唉,你倒是个心大的。”宝莲无奈。
主仆二人
至夜,马车行至雾原陇州边界。
冬秀早已枕在宝莲腿上睡着,宝莲却不时探望着车外的情势,白日里平安无事,到了夜里,绝不会如此宁静。
车身忽地向前一抖,伴着马失前蹄的嘶鸣声,车内人不顶惯性,被朝前甩下车来。
因宝莲清醒,抱着冬秀在枯草地上翻了几个滚,虽有磕碰,但不至于内伤。
翻下来才看到马儿被早已埋伏的绳索绊倒,整个马车朝前栽下来...
冬秀吓醒,惊恐失措,不免“啊啊!”尖叫,招来一群黑衣人。
原本护行诸人爬起,从车底拔出七八柄亮晃晃的弯刀,飞身来御这群黑衣人。
宝莲看清那弯刀,果然是沙月人假扮,而这群黑衣人既然是来抢自己与冬秀,大约是丞相的人。
夜色漆黑,两方人马缠斗。
宝莲等来了机会,撕开裙角碎布,朝西扔去,却拽起冬秀往东方奔逃。
谁也没料到,被掀滚在地已吓个半死的两个弱小女子,竟敢悄么声地逃了去。待回头顺着碎布向西找时,早不见了人影
陇州边缘,一双小小的人影,在夜色里,彼此连拉带扯地摸索前行。
冬秀一路不敢吱声,生怕自己拖累了小姐,但见前后无人,越走越偏,忍不住小声问了句:“小姐,咱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宝莲:“冬秀,咱们回星海。”
冬秀:“可…咱们不管老爷了吗?”
宝莲:“丞相一日抓不住我,父亲便一日无事。”
……
两人跌跌撞撞,片刻不停,只拣偏僻山路夜行,白日则藏于洞中。
冬日山中萧条,唯有遇到河流,宝莲尚能学着如玉当初在淄县后山时的办法,下河叉鱼来吃。
河水冰凉,她本就受风未好,如此一来更加严重,不出两日,已头昏脑胀,手脚无力。
冬秀每每要替她下河,宝莲却不准。
主仆二人如此撑到第三日,才终于赶到向东赶到隽州境内。
白日于山路洞中,冬秀摸了摸宝莲的额头,急哭了起来:“小姐,呜…怎们不能再走下去了,你会出事的。”
宝莲挣扎着睁开眼:“冬秀,不准去找雾原军。”
冬秀:“呜…小姐,你不肯回丞相府,沙月人又盯着我们,现在只有封将军能救咱们了!”
宝莲迷迷糊糊,却急道:“不准找他!”
见小姐这般,冬秀更不知该找谁求救了,急得更哭:“小姐,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啊!我去找人…”
冬秀试图背起宝莲,奈何自己身板太小,竟搬不动,不小心摔了小姐一下,更自责,只好将宝莲靠在洞壁:“小姐,你在这里等我。”
宝莲有气无力,但固执着:“不能…”但来不及拦不住冬秀,因摔跌了一下,竟昏了过去。
冬秀用枯草遮住洞口,含着泪:“小姐,别怪冬秀不听话,我不能看着你死啊,呜呜…”
跟了小姐两日,冬秀也懂得自保,用泥土将浑身从头到脚滚得脏兮兮,手与脸全都用烧过的木灰抹得黑乎乎,这才下山去。
好不容易走到乡间,急慌慌叩门求食问药,可乡间数座草房都竟搬空,成了空屋。
“呜呜,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冬秀一连推开了几间门,全都是空的。
终于推开一间听到了人声,冲出来的却是个疯男人,看到冬秀便朝她扑上来,吓得冬秀高声大喊:“救命!”
冬秀连滚带爬冲出了门,那疯子却见了兔子不撒手,张牙舞爪追来。
“救命啊!呜…救命!”冬秀越害怕越腿软无力,越是摔跟头。
眼见就要被那疯子重新扑上,冬秀吓得闭上了眼,只听到耳边一阵劲风扫过,而后那疯子吱吱哇哇惨叫一通往远处跑了似的。
“小乞丐,没事了。”
冬秀睁开眼时,一张少年的脸笑呵呵凑上来。
冬秀心有余悸:“啊!”
“不用怕,他已经跑了。这里的人都被雾原军迁至城内了,你为何还在这里?我正要进城,不如你跟我走?”那少年伸出了手来。
冬秀以为做梦,恍恍惚惚被那少年扶起,又被他护在身前,与他乘马同行。
颠簸片刻,清醒了过来,冬秀在前红着脸小声道:“我身上太脏了。”
那少年在背后似未听清,爽朗回道:“小乞丐,你说什么?哈哈,你肯说话啦,刚才吓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