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虽是黑巾蒙面,但眉眼俏丽,面巾之下当是个别有风情的美人,只怕却是个蛇蝎心肠。
“你就是督军夫人?怎的这般憔悴?叫人看了好生心疼。”眼前人抬起了宝莲的下巴,替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宝莲挣扎着摆了摆头,撇开她冰凉的手心。
“呵,东南女子多温柔,你却牙尖嘴利。”颇嫌弃或觉得无趣了似的,眼前人拍了拍手,朝洞口站去。
宝莲才发现这洞口之外尽是漫天瘴烟,说遮天蔽日也不过分。
再瞧眼前这黑衣蒙面女子身姿丰朗,不似凡俗,心中不禁感慨云隐多奇人。她明明是艳丽的女子身,却全身黑色裹藏着,实在有负青春貌美。她背身时,不停摩挲着拇指处一只泛旧了的扳指,那扳指也太大了些…
“你抓我,只因我置喙了老云隐王么?姑娘是云隐王室的人?”宝莲在洞内逐渐平静下来,开口问她。
眼前人原本拨动扳指的手瞬时停了一下,继而拨动得更快起来,似在思考似的。
“我不问你,你也不必问我,今日借你一用,你不必担心我害你,要怪就怪你嫁错了人。”她仍背着身。
宝莲疑惑道:“你抓我,是为了对付薛蕤?”想起冬秀曾提起薛蕤此时暂居在云隐王宫之中,继续问道:“是为引他至此?是为寻仇?”
对方不语,她方才说过,不必问。
宝莲想了想:“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你了。但我看你也是女子,在这瘴雾之地摆阵,想来定是有什么难处,你放心,我配合你便是,我本也是要回星海的,不料半路落回他手里。你最好杀了他,也就解了我的困。”
“你们夫妻不和?”对方却急忙问道,许是担心此计不成。
宝莲解释道:“根本不是夫妻,哪来的和与不和。”
对方急回身,掐住宝莲脖颈:“沿路兵卒都喊车上是督军夫人,你若不是,我便杀了你!”
宝莲吐了吐舌头,对方手劲稍松了松,这才挤出一句:“我没骗你…我早有心上人,是他薛蕤霸道,强求于我罢了…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他会来的。”
对方松了手:“如今他既是星海督军,也是云隐王的义弟,位高身贵,荣华无尽,你为何不愿改志?”
宝莲嗤之以鼻:“他又认了个义兄?呵呵,姑娘你不知,他在星海,那义兄便被他害死呢,这样的人,连我心上人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对方来了兴致:“哦?你那心上人还不是将你撂下?我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这等娇软女子,何不择强?”
宝莲:“你也是女子,不也在此地孤身斗他?我敬你女子胆勇,你却偏见,女子何必择强,难道不可自强?我那心上人就非常…罢了,我不问你,你也莫要问我什么。”说罢,扭过头去不理。
对方蹲在身前,笑了笑:“你倒叫我想起一个人,罢了,刚才算我说错了话。这里是幽泉窟,我是此地蛊师,你可唤我子归。”
宝莲回头:“子归?不似真名。”
对方笑笑。
宝莲赌气道:“那,礼尚往来,你可唤我…连玉。”
对方回道:“连玉?这也不似真名。”
两人心照不宣,互笑了笑。
……
雾原代州,将军府。
“唉,四五日了,药效早该退了,人怎还醒不来…”李德威绕在封荣身旁急得团团转,封云与如玉等人亦在旁焦虑。
老胡匆匆入内:“敖起回来了!”
众人回身,果见敖起急慌慌跟上来。
敖起:“让我瞧瞧。”
只见敖起撬开封荣眼皮、口齿查看,而后耳贴胸口辨音,又把脉抚颈,好似老郎中一般。
众人虽不知他何时懂得这些,但莫名安静看着,心中默默寄予希望。
敖起:“药性无错,昨日便该醒了。只是四哥那枝箭射得刁钻,既要防着心脉又要演得真切,便就伤到了老将军的肺俞,气血亏浮,这就误了醒时。”
李德威:“可不是,龟息丸三日便该醒,可这生生又拖了两日…”
敖起:“还来得及,服粒九转通瘀丸,再以热水擦身助气血运转,便可醒来。”说罢,从蹀躞囊袋里掏出一只小葫芦,倒出一粒小药丸,塞进封荣口中。
封云欲上前多问一句,被如玉拦下,任凭敖起安排热水,为老将军汗蒸。
众人等在门外,封云仍不解:“这小子行不行,他何时懂得这些?”
李德威踱来踱去,摩拳擦掌,也忐忑不安道:“一个时辰了,也不知老将军的身子撑不撑得住。”
如玉:“敖起自云隐归来,或有奇遇,且让他一试。”
“醒了,老爷醒了!”老胡推门而出:“敖起倒真神了!”
众人随后拥入。
“父亲,你感觉如何?”封云凑到床前,抚摸着父亲的额头,落下硕大几颗泪珠来。
前几日他心中知道此事是计,并无担心,丧仪办得条理得当。而后拖了这两日,他却真慌了神,既不能外出寻医问药,又绝不可以弄假成真,简直寝食难安,此时心石落地,反而忍不住流了泪。
封荣看了看众人,虚弱道:“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敖起在旁:“少主,老将军气血刚回顺,不宜多说,宜静养一时。”
封荣笑着朝敖起点了点头,合上了眼,但气息平顺,面色回润,已无惨白之象。
老胡:“少主,你也几日未合眼了,外面诸多事还等着你,这里就交给老胡吧。”
李德威:“我也留下,你们先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