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却还想缠着如玉多问两句,对月红怪道:“我与夫人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月红亦不惧:“夫人都几日未好好吃睡了?少主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有什么话,不能吃过了再聊?”
如玉确实憔悴,封云松手,任月红连搂带抱地将如玉拉走,看她二人背影,忽得明白,再低头看信中那句“以慰孤零之苦”,五味杂陈!原来母亲想要宽慰的不是自己的孤零,而是她的孤零!母亲与阿兰…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奇情?!怎么可能…雾原妇人,避青箫院如同鬼魅,女子与女子之间怎会...
封云跌坐于窗前,信纸飘然落地。
黄雀在后
薛蕤醒来时,天已大亮,抬头朝洞中瞧去,那蛊师、宝莲与冬秀早已没了踪迹,只剩洞口一簇残火余灰,气道:“这老三太蠢,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知派人进来!”
待他垂头丧气走出幽泉窟瘴雾,才发现薛蕤与一队亲卫竟老老实实躺在林间,贴着树干正睡得香酣,更气得薛蕤一脚踹醒薛毅。
“哟,二哥,你出来了!”薛毅揉了揉眼睛,这才着急忙慌从地上拍着屁股站起来,左右张望道:“诶?二嫂人呢?”
薛蕤瞪着他,又踢了一脚:“你什么时候能机灵些!这么长时间,你就不怕我死在里面 !”
薛毅摸着腿肚子:“唉哟,是二哥你下令,无论如何不准外男进去,就是我也不合适啊…这会儿倒怪我了。”
薛蕤无奈,呵道:“你真是误我大事!”
薛毅嬉皮笑脸道:“二哥,我可没耽误大事。我谨记着你的话,半个时辰还未见你出来,我便传信驻守在王宫外的红巾军,那三个小子和黄毛老怪正打得两败俱伤,咱们刚好是黄雀在后!二哥你算得准,此刻咱们回去,那黄毛老怪身边再无人可用了,还不全都听咱们的摆布,整个云隐都是咱们兄弟的,哈哈哈!”
薛蕤:“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那篝火一直燃到现在,说明她并不是半个时辰内离开,而是刚离开不久…她难道不是三子的人?她拖延时间…不好,快回王宫!”
薛毅:“可...那二嫂呢?”
薛蕤已挺身上马:“她为摆布我,定是随身带着你二嫂!”
云隐王宫,此时已是遍地狼烟、满目疮痍。王宫内外早已被薛蕤的红巾军把守。
大殿之内,三位王子率残兵亲信将五王叔拓跋骨丹与一班伶人逼至王座之下。
拓跋骨丹侥幸道:“竖子!也不看看你们身后,殿外的红巾军可都是我的友军,你们今日已成瓮中之鳖,还不快跪下求饶,我看在三哥早死的份上,或给你们留个全尸!”
三个侄子冲杀进来,各有负伤,此刻被他侮辱,更上前来拼死一搏。
拓跋骨丹将左右所余伶人推出:“护我!”
他身后一班伶人倒是忠心,三两人一组,以身扑拥上那三个侄子,往大殿中央推去,而后引爆腰后引线,竟就爆体而亡。
一连爆亡两个,大殿之中硝烟和着血点,在空中弥漫。
拓跋骨丹本就黄发红脸,此时仿佛嗜血发疯一般:“好!好!全杀了他们,一个全尸不留!你们三王府的人父父子子全都是反贼,活该都下阴曹地府去!”
三个侄子本已是穷途末路,最后一个尚活着的,趁硝烟弥漫之际,裹挟着围住的伶人,拼着最后一口气飞到王座之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话音刚落,连带来抵护的伶人数位,一同于空中爆亡。
拓跋骨丹被三个侄子和一班伶人的鲜血溅满浑身,惊跌在已被炸坍的王座之下,看着空中飘飘荡荡落下的残肢断臂,更加惊恐疯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都死了!不…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你们,是你们要来杀我…我没有杀你们的父亲,是沙月人,都是沙月人干的!不是我…不是我!”
硝烟之外,一名黑衣女子挺立于殿门,背着天光,如幽灵一般冷眼看着他。
拓跋骨丹满眼腥红,向王座之后躲藏畏缩道:“皇...皇嫂?你…你不是跟季老头一起死了?你…也来报仇?…你女儿,不,她不是我杀的,你们都不是我杀的…你放过我…不,你救救我,皇嫂,你是一代名医,你救救我…”
语无伦次间,看那女子从腰间盘出一条长鞭,执于手中,被殿外的天光映照,如一条银蛇,盘旋钻过硝烟,绕过王座,竟朝他胸口刺来。
“你卖民窃位,还有何颜面叫我阿莫来救你!五叔,你作恶多端,侄女今日就替拓跋王族除了你这淫邪祸民之辈!你到地府里去偿罪吧!”
拓跋英旋身后仰,将鞭尾攒成箭簇一般,而后轻轻一扬,鞭尾便穿破了拓跋骨丹的胸口。
如幻似真,拓跋骨丹看着自己胸口的鲜血汩汩而流,顺着银蛇鳞甲而下,笑道:“红蛇?快看,它吃人呢!”
拓跋英奋力一抽,将鞭收回,而后朝王座一劈,王座瞬间四分五裂。
拓跋骨丹:“哈哈,哈哈!劈得好,劈得好!”
一口鲜血涌出,拓跋骨丹回了神似的,匍匐趴下台阶,俯身于死去的伶人之间:“你们…满意了?”
而后最后一口鲜血吐出,死在了伶人之侧。
久未回王宫,一切已与儿时不同。昔日阿祖、阿波坐于王座之上时,拓跋王族也曾和和睦睦,而今大殿依然是过去的大殿,但一切都消失了,结束了。
拓跋英摇摇晃晃走出了大殿,立于在日光之下,却觉得世间黯淡。
“抓住她!督军必有重赏!”殿外红巾军原本按兵不动,此时却瞬间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