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英却仍不接受:“封彦卿,你便罢了,何必连累她,你知不知道此事危险?流苏还未醒来,不能再牵连无辜!”
提起流苏,封彦卿垂下头去。
宝莲在青州,也曾听说庞显义女流苏的轶闻,原来这三人之间竟有纠葛,更觉得有趣,替彦卿回道:“流苏姑娘是不是无辜,我不知,但我可不觉得无辜,那薛蕤本就对我无礼,如今以为中蛊,就更不会放过我,我迟早要被捉住,倒不如留在云隐,与你二人抱团,或能成一番大事呢。总之是利国利民,郡主你如此体恤百姓,难道不该以百姓为先?我心甘情愿,你们又何必为此争执?不如好好想想,稍后如何让我顺理成章出现在薛蕤面前吧!”
酒后真情
雾原代州,青箫院。
墨公子从未见过封云如此颓唐,他已大白日在这里饮了数坛陈酒,口中不断囫囵提着父亲母亲…
不知是否连日筹办老将军的丧仪,这时才缓和心中郁结,墨公子心疼,便纵着他畅饮,只是不断嘱咐厨子将那东坡肉一遍遍地热来热去。
吃了许久,小厮终于忍不住来劝。
墨公子也觉得封云吃喝发泄得差不多该够了,便准那小厮去将军府报玉公子来接。
却触了封云的逆鳞一般,惹得他将酒坛尽数往楼道里砸烂:“玉公子?你们也叫她玉公子?她是我夫人,我封云的夫人!李!如!玉!”
墨公子瞥了眼小厮,小厮会意,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封大将军,你这酒疯耍够了没?她又不是今日才叫玉公子,这里又没人抢你的夫人,我只知道青箫院的酒都快被你造没了!今日又是酒,又是肉的,你可有银子付给我?”墨公子佯装生气。
封云倒怵他,最后一坛,怏怏放回地上,不再发酒疯,可转而又拉住墨公子的衣襟便趴上肩头,口中喃喃道:“都说,你墨公子最会开解人,我以后可该如何是好?”
他虽趴在墨公子身上,却浑身酒气,力壮如牛,墨公子招架不住,只好将他拖至床前放下。
封云却缠着他,可怜巴巴:“我该如何?嗯?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个男人,我是个男人啊!”
墨公子将他按到床上躺下:“唉,我明白,你自此孤零,心里必是痛苦难过,但至少还有…”
封云刚欲躺下,瞬而翻起,将墨公子抓在身前:“孤零!对,就是孤零...你知不知道,我怕啊,我怕我也有父亲那一日!”
墨公子体型纤瘦,被封云两手抓住,几乎是瑟缩在他怀间,虽知他是醉酒,却也忍不住靠上封云胸膛,环手抱住他健实的后腰,温柔摩挲,甚而轻轻拍抚着:“将军别怕…只要你想…我都在,我一直在。”
奇怪的感觉袭来,封云打了个颤,酒醒了半分,忽地将墨公子撑开:“你!你以为我是来…唉!我今日不该来!”
墨公子恍然道:“你怕我吃了你?将军也嫌我脏么?”
封云红着脸:“我…唉,你误会我了!我自然是…你是苦命人,我不能…”
墨公子竟流下眼泪来,将腕上一串朱砂手链摘下,扔到封云手上:“你不能,还是不想?若不想,又为何独自来我这青箫院里耍酒疯?将军可知,我这苦命人等了你多少年…我活着只为见你,可笑我将这信物奉为瑰宝,你却早就忘了…”
封云将那朱砂手链细看了看:“这…是我送你的?什么时候?”
如此一问,墨公子更向后一跌,哭将起来。
封云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拎着那手链如同烫手,傻站在床前:“这…我真是该死。我不知,世上怎会…我以为你是生活所迫,青箫院里都是逢场作戏的。”
“原来将军心中真的没有我…”墨公子呆楞片刻,伤心道:“罢了,将军还喜欢青箫院的酒肉就够了。”
封云:“怎会,你我都是男子…怎会…”
“这世上的真情,又何止男女之间?”墨公子叹道,“青箫院中也并不都是逢场作戏,那城南酒铺的老吕对我也有几分真心,虽然他也利用我,但也从不亏待我,但凡有恶人对我动手动脚,他是豁出老命,也要保全我的,否则就他那样一个刁老头,何苦日日给我这青箫院白花花地送银子?又说院子里的狄哥儿,前年被中都的官人赎了身,跟去京都,做了那人的伴读书童,没多久被那家老夫人知道了底细,偷偷将狄哥儿发卖了出去,那官人竟想不开,夜里在自家府中投湖自戕了。”
封云:“在中都那地方,他这样是做不了官,府里也是没脸活的。”
墨公子摇摇头:“他本是要活着到处找人的,是那老夫人为了绝他的心,骗他说那狄哥儿已死了,他倒是绝了心,但也就绝了命。”
封云:“为了一个书童,连前程、家人都不要了么?那,那个狄哥儿呢?”
墨公子:“撞死在了那官人的碑前。”
封云胸口憋闷得大汗淋漓,酒全醒了。
“若世上真有这等情谊,那张宝莲…那帕子上绣的是一双蝴蝶,她已经知道如玉是女子,可还送给了如玉。她,她?”封云自言自语,“如玉该不会也…她二人,我可怎么办。”
小厮来报:“刚出了门,玉公子正巧在来的路上,撞个正着。”
如玉随后跟进,拽住封云:“什么时候了,你还喝得下酒?!”转而对墨公子关心道:“他可对你无礼?”
墨公子苦笑了笑。
封云仍不肯走:“急什么,你就这么急着去找那张宝莲?”
如玉气道:“废话!你难道真要她落在沙月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