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佯装谨慎:“诶~人太多了,夜里恐怕睡不好,我们还是找间不起眼的。”
如玉别扭道:“不嘛,我就喜欢热闹!”
封云佯装不悦,四下环顾,勉强陪她入内。
掌柜的笑呵呵:“二位客官从雾原来的吧?打尖儿还是住店?”
如玉阔气:“来间上房。”
掌柜的:“哎哟,这几日贵客们多,上房客满了。”
如玉:“不年不节的,什么日子,这么好的生意?”
掌柜的:“嗨,原是没这么好的生意,这不,东边南边北边的全都打着仗呢,各处生意走不通,就都往咱们西边来了。”
如玉笑呵呵:“说的倒是。唉,哪知道有钱也花不出去,算了,大哥,咱们再换个地儿。”
两人刚转身,小二端着茶盘回到柜上,同掌柜的嘀咕了几句。
掌柜的竟小跑着出来大街上,又将二人请回去:“贵客留步,上房刚好腾出来一间,嗨,瞧这前后脚的。”
“这么巧?”如玉笑了笑。
掌柜的:“可说呢,那波斯客人在小店住了半月,刚才说收够了货,今晚就走呢,就这么巧。”
方才,在客栈内确实看见两个波斯客商正坐在楼下吃饭。如玉二人对望一眼,随掌柜重返客栈,恰又瞧见那两个波斯客商背着行囊往外走。
如玉好奇,问那掌柜:“赶上灾年,波斯人来收什么货?”
掌柜的:“嗨,半个月了,就收了点人参鹿茸,连一车都没装满,这趟八成是走空了。”
回到房间,如玉奇怪道:“那两个波斯商人的背影,总看着眼熟。”
封云:“瓜州也算西域走廊,大街上到处都是波斯人,看多了就觉得都长一个样。”
如玉:“我只是想起宗珍来。商道那八大山头里,皮、肉都有出货,石、药却还屯滞着,珠玉贵重难行远路,但人参鹿茸灵芝虎骨这些,却是轻便,她若绕过雾原送到此处卖往西域,或许也算一个出路...当初若不是立场不同,我何必害她,诓她那么多银两,唉…”
封云:“呵,你倒还有心思替她琢磨出路呢,不如想想今夜咱们两个怎么应付,今日街上你玩得兴高采烈,却是招来了好几路人马。”
如玉:“你也发现了?我也觉出奇怪,除了丞相与沙月王,怎又多出两路人马来?”
封云将一方宝匣盖好,塞进包袱:“唉,咱们今夜可要看清了,千万别送错了人。”
如玉点点头,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入夜,客栈人声渐消,窗外只剩下风声呼啸,偶尔几声夜鹰叫声,让长街上的打更人也收起了嗓子。
屋顶瓦砾一阵风吹,屋内的烛火随之晃动,顷刻便熄。
如玉偎在封云怀中,小声嘀咕:“是蜂人。”
封云闭着眼,拍了拍她的后背:“继续睡。”
一阵迷烟吹进,封云悄悄点了自己与如玉的气道。
几个人影从屋顶倒挂而下,猴子捞月一般,将二人床头的包袱摸了摸,蹑手蹑脚掏出了那方宝匣,朝上依序递出。
封云无动于衷,迷晕过去一般。
人影翻卷,朝上退出。
如玉暗中掐了掐封云的大腿,若再不出手,真叫蜂人带走,就给错人了。
封云到底沉得住气,手臂用力,将如玉箍在身侧,不让她轻动。
果然一声脆响,屋顶那撬开的瓦片被蜂人向上冲破,好似递上屋顶的宝匣被外人抢走,以至顾不得掩饰,匆忙冲破而上去追。
冷风灌入屋内,三两下弯月般的光亮闪过。
封云眯着眼偷瞧了瞧,小声地拍了拍怀中的如玉:“嘿,这下对了。”
冷风吹得屋内窗帘飘飘荡荡,屋顶彷佛老鼠过梁,一阵稀里哗啦。
如玉:“好像...打完了?哪边赢了?”
一声夜鹰啸鸣,封云又箍紧她:“嘘。”
从屋顶空洞中跳下两人,却是羌厥打扮,持刀正要向床上二人行刺。
封云皱紧眉头,正要翻身对打。
屋门却被从外冲开,又闯进来四五个波斯人,那两人剎那转身,两厢就在黑暗中杀将起来。
先前那两个羌厥刺客显然未料到还有后者,寡不敌众,倏忽就被灭了口。
封云与如玉一时搞不清楚后面这两拨外邦人的来意,从被子下偷偷拔出短刀,却暂时压在身下,只等他们再敢靠前,便起身自卫。
那几个波斯人却鬼魅般将先前灭了口的两个羌厥刺客扛了出去,更很快擦去了地上的血迹,快手快脚退了出去,屋门也被重新带上,彷佛无事发生过。
屋外传来一羌厥女子的声音:“都处理干净了?”
波斯人却说着羌厥话:“干干净净,邻近客房也都被人下了迷药,全都睡着。”
那女子:“走!”
良久,屋顶屋外再无声音,连夜鹰声也无。
封云与如玉悄悄起身。
“宗珍!”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封云:“嘶…奇了,她为何来救你我?先前她还夜袭隽州马场,若不是老五与我合伙扮了一出戏,险些被她的雪狼坑害。”
如玉亦困惑不已:“今日那波斯人应该就是她和宗烈两姐弟了,莫非她真是来出货的,不对,那掌柜的怎说她二人是来收货?而且我想起来那夜鹰声,看来阿史那羽的人已归她调用了,她想必是在为阿史那羽做事。”
封云怅然:“那岂不是,阿史那羽又帮我一次?”
如玉:“未必是为了帮你,这里恐怕另有玄机。宗珍是个生意人,她先前将房间让给你我,倒像是将你我当作饵料来钓这两个刺客的,这背后定还有什么大鱼,是比你我二人更重要的,她要我们活着,只是眼下我们对她还有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