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卿本就对隔壁住客有疑,也随掌柜的进去打望,却见屋内床上正迷迷糊糊睡着一个面色发白的波斯女子。
那波斯男子脚步虚浮,才说了几句话便气喘吁吁坐下,如同大病初起。
掌柜的看了看那波斯女子:“唉,东南西北那么多客商,还从未见过哪个水土不服像你们两个这样的,歪歪倒倒大半个月了,才缓过来一个…也合该你们两个睡得沉,没受隔壁房间的祸事连累。”
来往瓜州贸易的波斯商人大多懂得些烟朝官话,这人略带歉意地感谢道:“我们夫妇第一次来…唉,多谢您这大半月的照料。”
掌柜的:“别这么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好在你已经能下地了,你这夫人估计也就快好了,再坚持几日,有什么需要只管提。”
波斯男子看了看床上女子,叹了口气,掏出一锭金子。
掌柜的倒不贪财,竟好心推辞道:“不急不急,你们只管住着,隔壁房顶啊漏了窟窿,你们这屋就在隔壁,一时也没人敢来住,这几日的房费就算小店与你们交个朋友,等你身子有了力气,你夫人也好起来,你们还得留着钱做生意去。”
波斯男子苦笑了笑,以波斯礼仪衷心谢道:“伊兹列瓦夫妇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彦卿随后与掌柜的退出房间,见掌柜的并非贪财之辈,为人反倒还有几分和气,便对掌柜的道歉:“掌柜的,方才我急着寻人,误会了您,实在对不住。刚才若有耽误了生意,我愿赔付。”
掌柜的自证了清白,只想尽快了结,大方道:“少侠言重了,小店常有江湖过客,知道你们大多直来直去,都是性情中人,这点小误会,无妨。说起来,你那二位朋友也是体面人,退房后,竟在房间里给小店多留了一袋子银钱,小店已经有了添补,没吃什么亏。对了,那房间还留着原样,这两日都空着,少侠若想进去查看,就自便吧。”说罢,下楼招待生意去了。
彦卿好不容易闻讯赶到此地,眼下又断了线索,独自在房间转了转,瞧着屋顶的窟窿,犯起愁来。
谁知,那窟窿上就冒出个笑嘻嘻的脑袋来。彦卿以为急出了幻觉,擦了擦眼再看看,又多出个大脑袋来,诶?
封云:“老三怕不是以为自己白日做梦,别逗他了。”
如玉笑嘻嘻先跳下来,封云随后。两人站定在彦卿面前,彦卿尚还恍恍惚惚着。
“喂,彦卿,你来得真是时候!”如玉开心上前,结结实实拍了彦卿胳膊一下,“听说有人趁沙月王北伐紫巾军时,将老云隐王从沙月王宫偷走了,是不是你和拓跋英联手?这下,算是未来岳父也认定你这准女婿了吧,哈哈哈!”
封云亦笑道:“好一出围魏救赵,傻小子,你这兵法使得不错。”
封彦卿被如玉一拍,才接受了眼前似的:“义父,你,你们刚才都看见了?就,就这么一直在外面看我的热闹?”
如玉笑嘻嘻,封云挠了挠头,不用问了,定是如玉拦着义父,彦卿轻轻瞪了如玉一眼:“就你的主意大!这下好了,义父万一…我还怎么有脸回雾原?我,我真要好好找你算账的!”
如玉瘪瘪嘴,藏在封云身后扮鬼脸。
封云替如玉说情似的:“唉,老三你怎也没大没小的,她辈分上毕竟是你…你义母嘛…再说了,我这不好好的么?往日里,你们两个最亲近,没必要为了我…唉,总之,你找她算账,还不就是找我算账?那我又是你义父,这算来算去的,还不都是一家三口?”
义父现今卸了官职,无事一身轻,脸上不再紧绷,没了往日军中那威严就罢了…如玉竟也会躲在义父身后对付自己呢...真是士别三日该刮目相看啊!彦卿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挡住眼睛,嫌腻道:“哎呀哎呀,停!”
揉了揉太阳穴,彦卿终于睁开眼,看他二人眼巴巴望着自己,无奈道:“拓跋英说的没错,先前骗我献那假玉玺的事,是你们两个早就合计好的吧?一家三口…有你们这么坑…坑孩子的么?”
封云还想再解释:“嗨,这不也是不想让你为难…你要怪就怪我。”
彦卿又嫌腻道:“哎呀哎呀,停!好了好了,小人不计大人过,以后…以后你们…你们两个当长辈的,注意点就是了。”
封云顿了顿嗓子,将如玉从身后拉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如玉,要看小子的脸色呢。
如玉却照旧笑嘻嘻,跳出来拍了拍彦卿:“快说,那围魏救赵是怎么回事?”
彦卿便将拓跋英出小雀岭之后如何肃清内政,整理王军;又如何将云隐王军交由自己代管,自己如何收回利州矿山、以及发现三川真人洞窟;还有在旋风谷接应拓跋英父女等事一一详细告知。
如玉听后,不免赞叹道:“没想到你和拓跋英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坎坷,好在一切尘埃落定,真替你们高兴,你二人也算天作之合。”
封云亦十分钦佩:“拓跋英凭一己之力夺回云隐,救出老父,向死而生,真是女中豪杰,她当得起云隐新王。”
听着夸奖拓跋英的话,比夸奖自己还开心,彦卿掏出一张图纸交给封云:“义父,你们在金风客栈的消息一散开,她知道你们在沙月,便将这王宫地道的图纸交给我,她说我们或许用得上。”
封云接过,细看一番,惊讶道:“沙月王宫的地道竟已布局得如此精密?”
彦卿:“这是云隐十六死士中,蛰伏沙月王宫的白家两代人的心血,若非他们,拓跋英恐拍走不到旋风谷,更带不出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