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飞星谷，待凌君谷主治好了你，我们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去处，就你我二人，别的都不管了，好吗？”
苏乔也不知如此不清醒的白君琰能将他的话听进几分又记得几分，只管一口气说了，连自己不愿与他相认的缘由也都说了，眼下是寄希望于这几句话能让他真的不再孤身犯险，却也清楚这样哄骗他并非长久之计。
白君琰果然沉默了许久，动作轻缓地抬手开了自己手腕上的锁，但始终没有开苏乔那一端的。
而后他一边把手伸进衣袖，一边短促地应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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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原是各自一匹马，白君琰将比金锁暂时为苏乔解开，整日吃饭睡觉都把人盯得死死的，行至一小镇时，他趁着苏乔吃饭悄悄去牵了一驾马车回来。
苏乔吃好由他带着从酒楼后门出，跨出门槛就被眼前的马车拦住了去路。马车收拾得很干净，他脑子里也很干净，指着车厢半天说不出句话。
“天气越来越冷了，担心阿乔着凉，这样一来赶路之时晚上也可以睡在马车里。”白君琰先行解释道。
苏乔绕到车前，推开门探进去看了看，再拍拍手回到白君琰面前道：“可是马车太慢了，要不——”
“也耽误不了几日。”不等他说完白君琰匆忙拒绝了，转身从店小二的手里接过了两人的包袱，拿银子递过去，回头又道：“我打听过了，雨季已过，但路不好走，我们可以到东江乘船，水路更快。”
苏乔看着他没应他的话，径直走过去一把从他手中拿过两个包袱，一脚狠狠地踏上马车，推开门钻了进去，门弹回来撞得“砰”一声闷响。
他坐稳之后打量着车壁四周，发现该准备的白君琰都准备了，马车很宽敞，东西摆得整整齐齐，倒真像个住人的屋子。
白君琰又喊了他一声说是出发了，他也没应，脱了鞋踩着脚踏，一言不发地靠在窗边朝外看——马车门上有个小窗，一块薄纱垂下来算是窗帘，他透过那翻飞的轻纱静静地看着白君琰，也在思索自己这怒气从何而来。
或许是他知道白君琰变了，急着想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却始终不得章法。
这几日自己对他是“百依百顺”，就怕再刺激得他蛊毒发作，除了肌肤相亲情到深处之时偶有失控，一直以来他都控制得很好，但终归是不似从前那样沉着自持了。
昨夜又没睡好，苏乔想着想着便靠着车窗睡过去，一觉睡醒之时，白君琰已将马车停在了河边，稍作休整。
他拉开车窗望出去，正好看到那人蹲在河边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再拿手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回过头，像是没有料想到，撞上自己的目光时便愣了一下。
但转而他又笑起来，这笑意与“另一个”他是截然不同的。
“阿乔醒了。”
“嗯。”
睡一觉，好像这怒气便消了下去——或是任谁看到这样一个人带着如此笑意朝自己走过来都会心动不已，生不生气就都不重要了。
白君琰取了水囊顺手从窗户递进来，将他额前碎发扒顺，声音比笑容还要温柔几分：“喝点水。”
他喝了一口，停下来盯了白君琰片刻，又喝一口，吞咽不及就有水顺着他的脖颈淌进衣襟里。他伸手胡乱擦一把，说：“休息会儿吧，我来。”
“我不累。”
“怎么会不累，昨晚你也没睡好，我来吧，你进来睡会儿。”苏乔说着便从车里下去，一手挽起缰绳，回过头迎着阳光看白君琰。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于是微眯着眼说：“琰哥，我真的不跑了，你休息一会儿。”
白君琰朝他走过去，张开双臂轻轻将他揽入怀中，许久后才在他耳边闷声道：“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本来也是我的错。”
“阿乔，我……”
苏乔推开他，怕他心生误会，又将人拉回来一些，就连这样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低声又道：“我不会离开的，快上车吧。”
白君琰最终还是一同坐在了外面，苏乔驾车，他便在一旁看着。
他倒不完全是担心苏乔又一次“撇下”他离开，而是心底忽然涌上来的相思之意，让他一刻也不愿独自待着——他从来没有过地、迫切地想找回所有丢失的记忆，把脑海里那些破碎的画面拼凑完整，就算记忆中那遍体鳞伤的少年所受的鞭子一样都要落到自己身上来，也心甘情愿了。
两人驾车行至日落，话也未说几句，前面的路被大雨冲断了，苏乔便将车停在一边，干脆仔细欣赏缓缓下沉的斜阳。
白君琰睡着了，两手抱着剑靠在马车上，呼吸均匀神情也放松了许多。苏乔伸手拿掉他鼻尖上一根断发，小心翼翼地朝他靠了过去。
夕阳余晖照在他的侧脸，在另一边投下眼睫、鼻尖和一双薄唇的影子，苏乔看得鬼迷心窍，倾身上前从他眉心一路亲吻到脖颈，而后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他仰头正好看到一双比这夕阳还要温柔的眼睛正沉默地注视他，再一点点将他吞噬进去。
白君琰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将他下巴抬起来，低下头来与他接吻，仔细地将眼底的温柔连同呼吸一道交换给他。
而后他们默契地都未问过对方，便又一道跌进车厢里铺得松软的床铺上。苏乔搂着白君琰脖颈的时候手指不小心勾落了发带，眼下白君琰那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在背上，一些贴着小臂垂下来，轻轻扫过他心口的肌肤，他只觉心脏都跟着剧烈收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