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笑意森然,一手掐住小女孩的脖颈,冷冷道:“我说了,我们还会再见面。”
“你到底是天云教的人——”苏乔紧盯着她尖利的指甲,咬牙低声问:“还是悬玉宫……”
“天云教也好,悬玉宫也罢,你们中原人倒是有趣,非要问个来处,问了便又能如何呢?”
苏乔忽地也笑了,紧了紧手中的刀,戏谑道:“倒也不是非问个来处,不过是想知道那臭名昭着、恶贯满盈——十几年前被炸了个粉碎的天云教,是转世投了畜生道还是怎的,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畜生。”
女子神情骤然变化,指节泛白,指甲便划破了小女孩细嫩的皮肤,血珠一点点渗出来。而小女孩脸色惨白,吓得动也不敢动,不敢哭出声只流着眼泪小声抽泣。
苏乔立在水面残破的木板上,方寸之间是那小女孩的生路,他赌一把这女人的目的是他自己,仔细拿捏着语气准备和她做个“交易”,便故意继续刺激她道:“你倒不如跟我讲讲你到底是谁来中原做什么,若真是天云教余孽,说不定我还能去唐阁主面前说两句好话,让他放你们一条生路,你抓个小姑娘,烧了这几船的人,又有什么用?我听说你们把月亮当神,可这神多少年前就不保佑你们了,还——”
“你闭嘴!”女子一甩衣袖厉声打断他,身后便又有许多暗红色长袍之人飞出来,各自手中都“捧着”一团火,无数的火焰在她眼底跳动,河面上倒映出来的天上一轮圆月也在她眼底,逐渐随着圈圈涟漪而破碎不堪。
苏乔一手背在身后,拇指按着食指比出一个“三”,余光所见黑暗中一枚桃花镖已然就绪。他打定主意,只要女子有任何异动,易南风手中暗器便能穿心而过,他也好及时把人救回来。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那雪青色的女子早便心生防备,冷哼一声突然反手向旁侧打出一掌,他匆忙朝那黑暗之处高喊一声:“当心!”
易南风也极敏捷,翻身躲过银针,手中桃花镖正要飞出,却听江星辰一声惊呼——
飞镖已脱手而出,苏乔循着江星辰的目光望出去,与那飞镖一同落在远处的河面上。不知何时靠近的船,载着满满一船的人,此时正被细长的绳索拖拽靠近河中央大火熊熊的地方。
船上的人开始惊声尖叫着逃窜,甚至已经有人慌不择路跳下了船。也有少数沉着冷静的人发现了船被拖拽而行的端倪,殊死一搏爬上二层,试图用匕首将绳索割断。
但都是徒劳。
攀上一层还未触碰到绳索,便有杀手将人提了肩膀拎出船直掠向河中央,扔在烧得劈啪作响的船上,一时间那垂死挣扎的哀嚎响遍了河岸。
62 拿命成全
“这是火祭。”易南风落在苏乔不远处的浮木上,眉心紧蹙,沉声说道:“少时听阁主说过,天云教信奉月亮神,称月亮为伊拉努尔,月圆之时常以活人祭祀,以求月亮助他们一臂之力,成就大业。”
“可天云教不是……”
苏乔话音未落,雪青色长衣女子抬手示意拖船之人暂时停下动作,转而朗声对他道:“原是没想这么早取你性命,既然你自己送上门,不成全你反而不妥当了。”
“这样看来,袁村一村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也是你们的祭品——所谓活祭,便是要用这么多人的命来供奉什么狗屁伊拉努尔?”
女子冷笑:“我知道,你们中原人这叫逞口舌之快,便让你说几句又如何?然后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死在你面前……”
死在面前——
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面前,看着那些忠心护主对他爱护有加的家仆死在面前。
突然地,倒在血泊之中、苏乔面前的那些家仆好像又“活了”,他透过火光看到了远处的船只,满船的人……满船的人现在还活着——一如那日苏府毫无征兆地血流成河,晨起的时候还一派祥和,大家笑意相迎,本应该是忙碌而又平凡如往常的一天,不过几个时辰后,不过几天时间,便是天翻地覆……甚至到最后不知是河水倒灌进清城,还是血流成河把到处都染得殷红。
“不过你一心救人这么不怕死,倒是难得一见。你不是想救这个小女孩吗?”女子忽远忽近的声音将苏乔眼前重复闪过的画面打破,他忽而“惊醒”,回头又听得女子说:“现在我让你选,要么这个小女孩,要么是那一船的人——当然了,还有你自己的命。”
“这么小的孩子你们都不放过?!”江星辰气急,没等苏乔做出“抉择”,月换星移强大的气场已然朝那群暗红色长袍压了过去。
“两条命换几十条命,这于你们而言分明是赚了!”女子又道。
易南风看一眼苏乔,随后紧跟江星辰上前,飞镖打出去逼退了几个偷袭者,一把将人拽回来:“她敢对我们的船下手那是有了万全的计策!你如此冲动行事,我们便是一人都救不了!”
“难道就……难道就看着她把那么小的孩子——”
“好,我答应你。”
两人还在争执,苏乔却干脆利落地应下了。
“你干什么啊苏乔!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她是要你的命让你去死啊!”江星辰诧异惊呼,挣脱易南风奔向苏乔,一把抓了他的胳膊追问道:“你真的相信她会放过这些人吗?!”
“活祭的主祭品若是说定了便不能更改,这个小女孩被捆绑在船顶,大火一时烧不到,原本主祭品一死,祭祀就要停止,如今……”
易南风欲言又止,江星辰却也七七八八听了个明白,皱眉反问他:“易南风,那可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啊!若换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