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烨仍是一言不发,甚至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江月辉忽然眼前一亮,从两个后辈中间挤过去,也蹲在司徒烨面前,笑道:“你不会是寄希望于贺玄莫,灭了天下剑派名门,以后独你一家——蓬莱剑派吧?”
“所以你便派死士参与了凤台刺杀方莫寻?为了永绝后患,还对原来的同门师兄弟赶尽杀绝,司徒烨,你可比司徒剑更狠啊。”
易南风话音刚落,江月辉拍拍他的肩连说好几个“不”,反手指着远处唐昀看得正精彩的“好戏”,接着道:“你们司徒家是一个比一个狠,司徒剑从飞星谷骗走横君剑,毒杀发妻,最后连女儿也不要了,被我哥挑断手筋以儆效尤。那会儿是我和我哥还没相认,这要换成我……你猜我会干什么?”
江星辰被江月辉这狠厉的语气吓得一激灵,站起身连退几步站在江眠身边,无意识便咽了口口水。
司徒烨终于眼皮动了动,眉目神情都不似刚才了。
“天云教听说过吗?让我哥一把火点了,要不是我嫂子拦着,那帮人能死得那么便宜?现在可没人拦我,我想让你怎么死,你就得怎么死,但问题是你为什么现在没死呢,我——”江月辉说着说着,又气得牙痒,他咬紧牙关忍下怒气,两手握成拳,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蹦出来:“你为什么不能死呢因为我哥他不让啊气死我了!”
江眠没忍住笑出声,安慰似地把他拉起来,朝易南风使了个眼神,把人拖到一边去哄了。
司徒烨面前又只剩江星辰和易南风两人,虽然还是没开口,但他着实为江月辉眼中的戾气所震慑,眼神不停闪躲着。易南风看看远处的情况,再看看他那个气得头昏的舅舅,忽然沉声道:“顾初鸿和亓非仁都死了,我们能查到当年问翎崖围杀白秋令前辈的有这两个人,你当真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
闻言司徒烨果然陡然睁大双眼,情绪激动地反问一句:“那你们为何还不动手?”
“为何留你一命到现在是吧?因为——”易南风话到嘴边差点脱口而出,惊险地及时收了回去。他冲江星辰勾勾手指,偏过去悄声叮嘱:“等会儿我让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这里交给舅舅。”
他其实真的很怀疑这个司徒烨到底能不能拖住他这个暴躁舅舅,毕竟眼下都快兜不住了——这司徒烨到底能不能行啊!
易南风满脸担忧地站起来,把不知其所以然的江星辰扯到身后去,面露难色地喊他两位舅舅:“舅舅,我……我还是问不出来,阁主交代说今日一定要把司徒烨的嘴撬开,这接下来事恐怕还是阿月舅舅擅长些……”
要不是刚才收到了易南风的暗号,江星辰都快信了他这话。
这话江月辉果然受用,一听是他哥委以重任,立刻又重新攒了耐心和精神,卷起衣袖把随身携带的蛊都抖了出来,全然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江眠怕他没个轻重耽误了唐昀的正事,主动提出要与他留在这里。
易南风暗自松了一口气,打过招呼转身便一手圈住江星辰的腰把人带飞了。
快落地的时候他又有些后悔——真的不应该把江星辰一道留在司徒烨那里吗?
当然,剩下的事就用不着他管了,眼前这一场好戏唐昀正看在兴头上,他听吩咐办事,大不了就是十几年前天云教那场火,今日再烧一遍。
唐昀心头的这把火,早就该再烧一遍了。
*
战场被苏乔生拉硬拽分成两边,他看到唐昀酒娘到场后便稍稍放下心来,起码凌君和凌忆挽是安全的,而后他又看到幻境宗被及时赶到的江月辉江眠解决掉,更是铁了心要把白君琰拖在自己圈定的“战场”里。
他一直没空把衣带系好,和全然失控的白君琰一战,好好喘口气的缝隙都不存在,更别说完成如此复杂的动作。
白君琰虽然失控,但到底没有失智,看得出来苏乔一直在让他憋着没还手,两人过了数百招后他终于停了攻势,挽剑背在身后站在苏乔面前静静看他。
苏乔心道到底是这人骨骼清奇还是他原本就这么厉害,打了这么久还站在原地气都不带喘,就那样挺拔地站着,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也无比专注,格外认真。
白君琰不喘,他狠狠喘了两口气,憋在胸口的内息得以调整过来,终于把气出匀了,说道:“休息会儿行吗?”
他说着便放下刀要好好把衣裳穿好,不料忽然一阵风带着熟悉的香味向他袭来,他下意识眨了眨眼,待他视线恢复时,白君琰的剑已经贴在了他的腰上——和剑一起贴上来的,还有白君琰整个人。
他低头看一眼,腰带被白君琰拽在了手里。
“……你不讲规矩。”
“你不应该在对手面前放下刀。”
白君琰与他贴得近,说这话声音又轻又柔,他不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失控的白君琰,为什么看起来理智全无却又能对自己如此有耐心。他正满腹疑虑,白君琰又低声开口了:“你为何不还手。”
“你怎么知道我没还手?”苏乔手腕一转,放下的刀噌一声回到他手心,他横刀胸前,刀背向外抵着白君琰的脖颈,笑道:“还不许我打不过你?”
“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白君琰看看脖子上的刀,再看向苏乔微弯的嘴角,道:“你内力深厚,不妨全力与我一战。”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是谁吗?”苏乔熟练地转移话题,发现白君琰竟然单手将他的衣带系好了,嘴角笑意便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