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拿起来打量片刻,疑惑道:“这玉扣不是方——”话没能说完,他赶紧看莫清砚的表情,干咳两声把玉扣放回去,“原来这就是钥匙啊。”
“我的是玉扣,锁剑阁,锁地牢,”莫清砚重新拿起玉扣,目光从中间的圆孔穿过去,像是缓了缓才道:“他的是玉佩,锁藏书阁,锁禁地。他有事外出时便将玉佩交给我,我外出……”
苏乔一直沉默着等他下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继续说,便主动问:“你外出时给他咯?”
不承想莫清砚摇了摇头:“此前我从未离开过凤台。”
莫清砚忽而眼中黯淡无光,苏乔竟看得不忍心,忙道:“这有什么的,我还被我师父困在那树林里十二年不曾外出,以后你想去哪里跟我说,我和琰哥带你去。”
“苏公子很是善良。”莫清砚看着他说话,随手把玉扣收了起来,“但恐怕我是出不去了。”
苏乔听他说自己“善良”,突然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摸了摸鼻尖道:“我觉得反正你在这里也不开心,那不如……”
“苏公子可知我为什么不愿意留在凤台?”
“这我可……”
莫清砚这话确实问到他了。不是他不知道,要真不知道还好,可问题在于他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总不能说他已经偷听到了莫清砚的身世真相吧?
但也万万不能顺着问下去,因为眼下、此刻,在这个地方,莫清砚绝不能讲出这个方莫寻守到死的秘密。
进入前厅时他便觉得不对劲。被唐昀扔进桃花涧抓了几天鱼,他的耳力洞察力都今非昔比,从刚才踏进这前厅他便察觉出此处有除了他以外的第三人,但到底他是头一回来,一时之间不大能找得出这位不速之客究竟藏在何处。
莫清砚似乎根本没想过这里无故能有普通弟子进出,全然没有防备之心,张口就说出了“真相”:“因为我也应该姓方,原名子衿,与师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苏乔不禁抬手捏捏眉心,还得装成十分吃惊的模样,尾音上挑:“什么?!”
他反问完,抬手拦住莫清砚接下来的话,道:“莫师兄,按照凤台的规矩,如果私闯地牢,可有何惩处?”
“凤台弟子按律,无故不得进出禁地和地牢,若是有犯,视情节轻重,或是禁闭,或是逐出师门,又或是便要废除武功逐出师门……苏公子,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苏乔一边盘算着如何堵住这暗处之人的嘴,一边站起身不动声色向门边走动,防着那人溜之大吉。待他完全堵了唯一一条出路,才无奈叹息道:“无妨,许是几日睡不好,累的。”
莫清砚闻言,便提议道:“那我们不如早些出去,这地牢气流不通,不免憋闷。”
“这地牢如果从外面锁死了,里面能出去么?”苏乔左右看看,再伸手拍了拍敞开的一道门,手感也是普通的材料,“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玄妙啊……”
“若是从外面锁了,里面打不开,”莫清砚拎起腰上的玉扣补充道:“除了用这个。”
苏乔像是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计上心头,笑道:“那我们走吧,这地方啊我也参观得差不多了,还是莫师兄够意思,地牢都带我来走了一趟。”
他走在前,转身看到莫清砚把玉扣放进锁上的圆孔拧了一圈,嘴角弯了弯。若是真如莫清砚所说,这从里面打不开,那人便要在里面一直关着,这几天只需去查一下哪个凤台弟子不见了,便是一目了然。
两人都有些疲累,苏乔从地牢出来便与莫清砚各自回了院中休息。他脱了鞋躺倒在床上,屋里有炭火,最远的窗户开了通风的缝隙,他朝那缝隙望过去,恰好看到几片雪花被吹进来,还没等落地,转瞬便消失了。
于是他又踩着鞋下了床,推开窗户发现地上已经浅浅铺了一层白,寒风迎面而来,把他鼻尖的温度一道卷走,激他轻轻打了个喷嚏。
“外面这么冷,不知琰哥在禁地如何了……”他手撑着下巴,食指在脸颊敲了敲,靠着窗户遥遥地望着后山禁地的方向,也恰好看到几个凤台弟子抱着一些被褥木炭往后山走。
他轻笑一声,一刻也不敢耽误,一边出门一边重新系好衣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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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有点忙了,在抓紧时间码字orz
78-1 好了伤疤忘了疼
雪还在簌簌地落下,他已在禁地外稍稍等候了许久。凤台弟子将东西送到便先行离开,如今他的踏月逐云步和皓月内功已然能让他自如地藏身。无人发现,他便一直等着。虽说每次都是方子佩出来取东西,但这回他打算请方子佩把白君琰叫出来他看看,亲自为他把把脉,也求个安心。
他又等了好一会儿,若不是皓月内功天性热烈,这天寒地冻定要将他手脚都冻僵。眼见那剑阵轰隆几声慢慢停了下来,他便不由自主地笑了,准备待方子佩出来取东西时表明来意。可剑阵停了好一会儿,方子佩站在那通道门口没有出来的动作,只是到处张望了一番,回头走几步朝里面喊话。
“今日苏公子没来,放心出来吧。”
苏乔屏住呼吸不由谨慎起来,方子佩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能瞒过凤台弟子却不一定能瞒过他。耐心再等了片刻,白君琰终于缓步从通道走出,看清他神色的剎那,苏乔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咽喉,一口气将自己堵得差点背过去。
白君琰苍白的脸色快要和这满地的雪相差无几,风一吹,他竟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苏乔一手握成拳抵在心口,像是要把心掏出来攥着才能好过一些。分明只是微风一阵,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