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琰愣了一下才转身看他,见他只穿了个里衣,忙将人拥着往回推:“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琰哥,我都上前将你抱住了你还未察觉。”苏乔却反推一把他的手,顺势搭手在他手腕上细细摸了片刻,道:“这脉象真是干净得……什么都没有。”
两人回到屋内,苏乔身上立时暖和许多,回想起昨天见到的白君琰脸色那样难看,他下意识便将火盆往那边推,暖炉也一道塞过去问他:“冷吗?你如今内力全失,我刚刚诊你的脉,发现你虚得很,别说修习云隐心法了,便是随便来个人都能将你打倒——话说回来,你们怎么提前下来了?还去禁地吗?”
白君琰却端起那碗汤,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怎么喝那么多酒?若是昨晚那样醉在院子里,寒冬腊月的定要大病一场,我才进去半月,回来便见你这样,为何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来我往地,两人都问了彼此许多问题。听白君琰这么一说苏乔立时黑了脸,看一眼嘴边的汤,死活就是不张嘴,瞪着眼睛与白君琰怄气似的,动也不动。
白君琰于是又耐心安抚他道:“接下来便是将身体养好,我与方少侠定了,他每日来为我护住心脉,待我有了云隐心法的根基,便可由阿乔的皓月内功助我,这下可放心了?”
苏乔又想起昨晚烈酒入喉时火辣辣的灼热感。他拿过白君琰手里的醒酒汤仰头一口喝干净,干脆地应了声“好”,将人一把抓了拉到床边坐下,不由分说便扒了他的衣裳,而后半跪在脚踏上,一手抚摸过手臂上那几道伤口,再屈起拇指,手掌将皓月真气一点点从他手腕至心口灌注进去。白君琰伸手要拦他,便被他抓了另一只手腕。
“阿乔,别这样,隆冬天寒,你从未受过这样的寒气,我怕你会……”
苏乔仰头看着白君琰,松开他的手熟练地解下了自己束发的发带,被他剪得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肩上,笑道:“琰哥,别以病体要挟我,如今你手无缚鸡之力,你不愿我总不能点了你,那我只能将你捆起来了。”
两人便相视而笑,苏乔翻身上床坐在白君琰身后,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可是在桃花涧劈了许久的柴抓了成千上万的鱼,哪那么容易生病。要不是皓月内功太过刚烈霸道,我才不会白白送方子佩那么大的人情。”
白君琰却转移了话题:“阿乔这头发要好好留起来,留到及冠束发,定然好看得很。”
“太长懒得梳,再好看也不行。”
“那我为阿乔梳头。”
“现在就想为我梳头?那不行……”
*
隆冬,凤台山上的雪越下越大,苏乔后来也没问为何白君琰会提前从禁地回来了,好生将人照顾着,心中却还装了另一件事。
那日与莫清砚在地牢所遇的第三人,如今困在地牢已是第四天了,他本来第二天便要去查探一番,不想白君琰次日回来了就耽误了几天。他于是再等了几天,这天午饭过后趁着方子佩来为白君琰调息,便找个借口抽身再去了一次地牢。若果真如莫清砚所说,此人在地牢关了四天不吃不喝,除非神仙在世,否则也不过是任他宰割的鱼肉。
他早已与凤台弟子混了眼熟,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地牢入口外的房门前。他左右瞧瞧,往来巡视的凤台弟子正交接班,他趁着无人注意,轻手轻脚推门而出,找到机关进了地牢外那段漆黑的通道。然而他刚踏入黑黢黢的地牢,火折子还没掏出来,便被一面一道剑风逼退几步。
凤台剑法实在太好辨认,对他来说要认出这是凤台大弟子莫清砚的剑法更是容易。他因此并未出刀,只抬手一挡,忙道:“莫师兄!是我!”
莫清砚闻声收了剑,眉心紧皱看向他:“苏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是因为……”苏乔屏息凝神仔细辨别一番,发现这回地牢中当真没有其他人了,那自己出现在这里可是万分尴尬。好在他脑中灵光一闪,道:“唉,此事……我与琰哥在凤台本就添了许多麻烦……”
“苏公子有何事不妨直说,若在下能帮忙的地方,定全力相帮。”
看着莫清砚真诚的眸子,苏乔有些不忍心相骗,但他立时又回过神来。以莫清砚的功夫,若是地牢中有个人要当着他的面出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或者说,那日他所言全都是假的,什么牢不可破的地牢,分明有人可以来去自如——又或是莫清砚没有撒谎,那到底是何人能够在凤台大弟子的眼皮子底下出入地牢犹入无人之境?
苏乔思来想去,还是谨慎地胡扯了一番:“上次莫师兄带我来参观地牢,我不慎将我随身带的玉佩遗失……其实我也不知道丢哪里了,正到处找呢。”
“玉佩?什么样的玉佩?”莫清砚闻言,顺着他的视线也在一片漆黑的通道里扫了一圈,“那日苏公子在里面转了许久,会不会是掉在牢房中了?”
苏乔佯装“失忆”,愁道:“按理说那么安静有什么东西掉了应该听得……很清楚吧?”
“牢房中有地垫,若是玉佩太轻,落下去也没有很大动静,那我陪苏公子进去找找吧。”莫清砚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侧着身子做出了邀请的动作,快两步走在前面,“我正好照例巡查,走吧。”
苏乔便跟在“照例巡查”的莫清砚身后再度进入了凤台地牢深处。他也得以又一次更加仔细地打量这个地牢。整个地牢的陈设看上去显然是比唐昀亲口讲述的那个鬼地方高级了许多,地面规整过了,牢房里面也与阴暗潮湿挂不上钩,只不过这寒冬腊月,冷倒是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