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不答话,他便凑得更近了些,目光在那双薄唇上片刻停留,轻笑一声覆了上去。
而后暗阁使者送了信来,易南风站在两人屋前,轻咳了一声才唤他俩——桃花镖使得出神入化,首要便是耳听八方,这可实在是难为他了,饶是那屋里动静再克制,这耳力他不想听也尽数听了去。
84-2 师父泉下有知多没面子
又过了会儿。苏乔仍仰躺在床上,一身的汗水将床单都要湿透。他偏过头看白君琰穿衣裳,冲他抬抬下巴,齿间余下两声喘息,正色道:“琰哥看来是恢复得不错了。”
“阿乔体力倒是日渐不好了。”白君琰忍着笑意,一挥袖把帘子放下来,将那未着寸缕的人遮了,信步走过去开了门,再反手仔细把门关上。
苏乔听着吱呀一声,见那门缝透进来的日光慢慢消失,便闭上眼睛重重出了一口气。他吞咽一下发现嗓子干得厉害,眼角却觉出一丝湿润,他不由得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呼吸抵着他的嗓子眼,胸中憋闷许久,良久才弯弯嘴角笑了出来。
屋外。
易南风不问苏乔,直接将暗阁来信递给白君琰,目光闪躲着不知落在哪里好,语气有些别扭,“暗阁主说发现了阿月舅舅的行踪,一早便动身去与舅舅汇合了,特意叫人来告知一声,还带了一封信。”
白君琰接过锦囊,颔首三两下拆开后抬头看他,问道:“只有密信?”
“那个……”易南风左右看一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从袖中取出另一封信来递过去,压低声音道:“还有酒娘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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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候,四人围坐着吃饭。
蓝镜一直是怏怏不乐的样子,筷子杵在碗里,好半天了那饭还是一动不动。苏乔将这饭桌上各怀心事的三个人打量一圈,难得拎起酒壶倒了几杯酒,笑说:
“赏月居的厨子都入不了你们的法眼?”他挽了袖子,自己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辛辣味道差点将他眼泪激出来。
他抬手又要倒满,白君琰伸手拦他一把。他便将酒杯放下,酒壶也放回去:“我看这酒菜都好着呢,我们喝完这杯酒吃完这顿散伙饭可就要各走各的,不要耽误了今日这好天气。”
蓝镜闻言,放下筷子问他:“各走各的?我们要去哪里?”
“不是我们,是我们——”苏乔指了指自己和白君琰,再指着对面两个人,笑道:“和你们。”
易南风自然是不干,他着急去寻江星辰,带着蓝镜必然是不方便,首先便提出了反对:“你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不是说好了么你们……”
“我临时改了主意,”苏乔一手挡开白君琰的手,重新拎了酒壶,一边倒酒一边说:“师叔是师父在这人世间最后的骨血至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消息,我不能不去找他。”
白君琰一愣,被他一眼盯住。
“飞星谷碧心门受了极大的牵连,那些人已经疯了成魔了想要拂秋剑法,我若坐视不理,由着他们乱来,那倒真是无情无义。”他又道。
易南风不由皱眉:“你怎么今天一出明天一出……不是要追查玉钗的线索,要去查清城案么?不查了?”
“谁说不查了?”苏乔仍是笑,举起酒杯朝三人示意,又是一口喝净,“你们去查。你南阁主眼下可是陆川派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是避避风头吧。”
白君琰长久沉默后,终于找准时机开口:“阿乔可是有什么打算?”
“本来是走一步看一步,恰好我来了些主意,这一步走出去可以看好几步。”
蓝镜鄙夷道:“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直说,好歹给我们指条明路。”她说完,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酒杯啪一声放在桌上,倒像是有些赌气的样子。
“我昨晚仔细想过了,和清城案有关的人都有一枚玉钗,谋事之人以玉钗为信物相赠,如今为何又不能以玉钗为信物杀人?你们且去跟着这玉钗,张夫人还有那位城主夫人,都要紧紧盯着。辰阁来信铁匠夫妇已然不知所踪,能从凭楼阁把人抓走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草包,所以此行我会让酒娘来与你们一道。”苏乔说完,把玉钗从袖中取出,递给易南风:“动作要快,别总让他们跑在前面,不然我师父泉下有知,多没面子。”
易南风总觉得苏乔这几句话有别的意思,看着人也不太对劲。他端了酒杯仰头喝下,空杯子往前一送:“你把话说完。”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说完,”苏乔又要倒酒,这回白君琰直接将酒壶夺了过去。他笑一声,讨好似地在那手背上摸一摸,而后若有所思道:“永安郡主下嫁,定国候的妹妹也下嫁,蓝镜——”
他回头看着那焦急的少女,不紧不慢地问:“是不是你其实也是想打听玉钗之事?那我让你跟南阁主一道,难道不是最好的安排。”
蓝镜摆摆手嘟囔一声,被看穿的窘迫感迫使她重新端了碗,咽下胡乱塞进嘴里的一口饭后,才又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要打听玉钗也是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大姨娘身份尊贵还要……”
“既然我们大家各有各的目的,但总是殊途同归,那就互相帮个忙,我与琰哥去一趟飞星谷——”
易南风立刻问:“你去飞星谷干什么?”
“刚才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么?”苏乔用筷子拦下白君琰夹来的一块白斩鸡,皱眉道:“琰哥,我不吃这个。”
白君琰低头看一眼碗里被夹回来的鸡肉,放下筷子朝易南风望过去,平静道:“近日武林之中不太平,我与阿乔前去各地凭楼阁巡视一番也无妨,南阁主便安心去与辰阁主回合,早日找到袁义程和李雪,我们再约一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