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酒壶拿到手了,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已经喝了两杯,倒第三杯的时候终于被白君琰发现了。他悻悻放下酒杯,老老实实吃起了饭。
易南风看上去并没有从白君琰宽慰的话里得到安抚,与蓝镜一人一匹马在别苑门口来回走了几步,迟迟无法痛快地打马前行。
苏乔的催促之下他一步三回头,本想单独叮嘱白君琰几句却苦于那两人的形影不离,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便忧心忡忡地与蓝镜一道离开了。
两人走后,白君琰和苏乔也收拾好准备出发,赏月居掌事来了一趟,苏乔拉着缰绳,眯起眼睛看看易南风和蓝镜离开的方向,琢磨片刻,吩咐道:“加紧盯着各处赏月居,有什么异动都要让辰阁报过来。”
掌事的接连点头,他骑马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道:“交代你的事,要尽快去办妥当。”
*
官道上。
两人快马疾驰了一个时辰,此刻停在路边让马儿吃两口草,也正好喝口水休整一番。白君琰把马栓在树干上,接过苏乔递过来的水囊,喝之前先问了一句:“阿乔吩咐掌事的去做何事了?”
苏乔伸个懒腰,含糊道:“一点小事。”
“如今这局势,怕没有小事可言。”白君琰笑笑。
日光穿过树叶斑驳地投下来落在他身上。苏乔看着他,半晌沉默,最后也坦然地笑:“我让他帮我把拂秋剑法送到武林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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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跟大家道歉。最近有很多事要去完成,很久没有更新了,这小五千字也是挤时间写出来的,四月下旬我就能恢复正常更新。全文要进入最后的三分之一了,感觉前面铺垫得够多了,后面尝试把节奏稳妥地拉快一些~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等待和支持,这真的是我写过最长也拖最久的一篇了,感恩大家一路相伴!
85-1 你我皆是棋子
武林盟与凭楼阁的积怨已久,甚至要从唐婉建立凭楼阁开始算。
早年苏元思受了单三元的蒙骗,加之与唐婉之间有一些旁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纠缠,武林盟便天然与凭楼阁不对付。不过最让唐婉介怀的,还是所谓武林正派竟然对她父母的惨死毫无动容。
唐景舟夫妇一生行侠仗义,最后埋骨他乡无人问过他们因何而死,亦无人为他姐弟二人主持正义。
唐婉之介怀,如今也成了唐昀心头一根倒刺,一点风平浪静也能让他恨意翻涌——原本凭楼阁与武林盟便不能算和解,此前剑谱之争和讨伐天云教一事,他怀抱与白秋令肆意江湖不问闲事的初衷,可以当武林盟不存在,与之共处中原武林,几年来井水不犯河水。
可后来,唐景舟夫妇的悲剧竟然重演了——华山论剑时,白秋令孤身一人前去打探被盗的城主令的下落,于问翎崖不敌众人围攻坠崖。所谓切磋时刀剑无眼,武林盟就这样“糊弄”了唐昀十几年。唐昀便将这仇记了十二年,连同唐婉要他放下的父母的仇恨也一道记了十二个春秋,一天天熬到捡回来的苏乔长大成人,终于可以独当一面。
苏乔也是那日在凤台见了密信,才知道他那位蛰伏十余载的师父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他心中清楚,唐昀本人也知道自己尚且无法于动荡不堪之中撑起这样的血海深仇,他分明羽翼未丰,一年前唐昀却将他赶出安稳的巢穴,硬生生赶入这一股汹涌浪潮,逼迫他似地。
原本他心中又怨又恼,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到底还是让他从那如梦如幻亦如真实的噩梦中,寻出一个值得冒险一试的“法子”。
他笑武林盟和江南派系甘心情愿被人操控着沦为西域异教重返中原的垫脚石,与白君琰重逢的这一年也没少经历刀光剑影和风霜雪雨,这些都让他此时不得不站出来做点什么——暗处那人想看中原武林共沉沦,他偏偏要做岸上之人,借这西域来的风点燃贺玄莫手中的火种,再隔岸观火。
他见过悬玉宫的水上火祭,也想方设法救人于水火,可那反复出现的噩梦越来越真实——他算是懂了世间万物的法则,因果报应有舍有得,无杀戮不江湖,若要埋葬什么才能换来他和在乎的人一世安稳,那便由着他们埋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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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哥,我们在此处歇一晚,明日再赶路。”苏乔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递给马棚的小厮,再反手一把抓住了白君琰的手腕。
他顺道便号了白君琰的脉。
白君琰颔首看着自己手腕那处,低声笑笑:“脉象可好?”
苏乔回头冲他大方一笑:“好着呢,琰哥如今可是拂秋剑传人,越来越像那么回事。”
“嗯,越来越像了,除了这剑术。”
苏乔噗嗤笑出声,一直未松开拉着白君琰的手,由店小二带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坐下来了两人的手仍是牵着。
白君琰面上一直是温情的笑意,看着他说:“这是怎么了。”
“我近日一直在想,师父得知白叔叔坠崖之时,是何种悲痛。”苏乔一双含情目就这样凝望着白君琰,丝毫未收敛眼中澎湃不止的爱意,一眼望过去便像是将一颗心也捧到了手心递给他。
白君琰笑笑“收下”那颗真心,抽出自己的手,抬手为苏乔把几缕发丝整理妥当,半晌才道:“昀叔叔用情至深,应当是……”
“应当是痛得不择手段地熬着,只盼着哪一天能将那些恶人一一杀尽,你、我,皆是他的棋子——”苏乔借着屏风遮挡朝白君琰靠过去,只隔不过一掌的距离,注视他的眉目低声又问道:“我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