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定国侯的妹妹下嫁张巍,会不会也是一个原因?为了牵制住定国侯?毕竟事发之时他已经手握重兵了。”
白君琰略微偏头,正好看到苏乔那四仰八叉的睡姿,不由笑说:“阿乔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
“啊,”苏乔反手揪住他衣摆的一角,装模作样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看来当年的夺位者非常擅长用这一招来挟制共同成事之人,那又是什么原因让定国侯反悔了?——定国侯会跟冯季书有什么关系吗?到底去哪里找他呢……”
白君琰忽地一愣,转瞬脑海中一个清晰而强烈的预感窜了出来——他一挽缰绳,沉声道:“定国侯的妹妹还在永洛。”
“——永洛张家!琰哥,看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永洛,若是定国侯真的去了永洛,贺玄莫再次出手他性命堪忧!”
“好。”
白君琰一扬缰绳,马车疾驰而去,将逐渐西沉的金乌遥遥甩在身后。
*
而此时,永洛城郊。
黑衣男子执剑而立,风卷绿叶摇摇坠下,落在他周围竟让人瞧出些秋气肃杀的意味。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同样身子挺拔、比他年轻了许多的青年男人。那青年男人穿一身水色长衣,袖口衣襟皆是金丝镶边,身上是银色云纹,周身散发着朴素却尊贵的气质。
男青年问那黑衣男子:“莫叔,为何杀了刘捷?”
黑衣男子便是贺玄莫,自西域与唐昀一战后一直都没露面,害得江月辉好找,命悬一线地在飞星谷住了月余。如今他却忽然出现在了永洛城郊。
“并非我杀的,手下弟子所见,是那白秋令的后人——白君琰所杀。”贺玄莫应道。
青年男子不由冷笑:“这个蠢货如何会去招惹了他?”
“除了我那弟子,其他纨绔都当场一剑封喉,我看眼下最该关心的问题,可不是刘捷为何招来杀身之祸。”
“哦?”青年男子闻言转身。只见他生得眉清目秀,独独是那右边眼睛若隐若现像是双瞳,倒是美中不足了些。他仍是冷冷笑着,在贺玄莫面前来回踱了几步,沉默片刻道:“那应该关心的是什么问题?还请莫叔指教。”
贺玄莫抬眼瞧他,眼神复杂,“秦朔也死在他剑下——原本他只是剜了秦朔双目,元可笙借刀杀人。”
“元可笙?”青年男子轻叹一声,摇摇头又长舒一口气:“莫叔若是管不好这些人,我可代劳。”
“不用你插手,”贺玄莫朝前走几步,负手而立,偏过头沉声说:“我自有安排。”
“那还请莫叔多费心,眼下刘捷一死,棋局大乱,永落和清城之事也要抓紧办,别再派些没用的废物坏了大事。”
“说起这个,袁义程为何还活着?——你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
听此一问,青年男子不由攥紧拳头,回头与贺玄莫面对站着,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他迟早会死。”
贺玄莫并未做声,嘴角一抬笑了笑,随后便拂袖离去,留下那一身水色长衣的青年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分明一身戾气,却又像是由那如月光裹身的水色长衣温柔化去,站在那里只像是普通人家的少年,抬眼便要赠你明媚的笑意。
*
这边飞星谷出发赶往永洛的二人疾行数日,半道苏乔坚持换了马一路飞驰,终于还有一日便能到永洛,却又被拦在了路中间。
这一路上都是江南派系来报仇的人,这场面苏乔早就习惯了。原本只有陆川派和徐家坞,眼下金陵门的人出现,二人才知元可笙和蒙孤竟然瞒天过海将那金陵门叛徒的死赖在了他们身上。
苏乔赶时间,而且所有的耐心都在白君琰身上,朝着对面十几个人骂道:“你们烦不烦人还没死够吗!都说了你们家那个谁不是我们杀的!没长脑子?!”
“那日在飞星谷众多见证者,都亲眼所见你们的恶行,你们以为这样两三句话就能够赖掉身上的血债吗?!”
白君琰见苏乔气得跨步上前,本想劝他上马休息,不料对方直接回头捂了他的嘴,一个眼神示意后又转身与那群人对峙。
“我看你脑子不行说的话还挺有道理,血债要血偿,所以还请各位今日各回各家把门派大门关好了,等着我来讨债岂不更好。”
“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当年唐昀不可一世最后不也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你也配讨债?我看你也就——”
这人话音未落,倏而一把刀从苏乔身后飞出,随着血肉撕裂的一声动静,说话之人心口直直插进了苏乔的刀。
在场其他人诧异于他这强悍的刀气,各自原地愣了片刻,看着那人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苏乔这会儿才意识到,为何他师父那么在意“凭楼阁主”、“天下第一掌”这些虚名——关键时刻当真是起了大作用。若非他名号不够响亮,这伙人怎么敢前仆后继地跑到他面前来专说些让人听了不乐意的话?
“拜各位所赐,看来这债我今天可是非讨不可了。”
他掌心内息涌动,皓月掌再将那染血的刀带了回来。就在刀柄撞进他掌心的一瞬,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胸中内息翻涌的异样。
他这“倒霉师父”,真是给他留了个要命的隐患。
众人突然齐齐攻上来,嘴里统一都是要了两人命口号。苏乔颔首看一眼掌心的血,眉心一皱不由冷哼一声:“你们也配?”
他再次运功调息,这回却不等他出手,身后那道白色身影便裹挟着骇人的剑气和怒意从他肩侧掠了过去。
“不是都跟你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