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弟弟,你做得好。”
他一愣,突然意识到白秋令竟然是在答他心中疑问。
“读书写字,认真习武,也都做得好,坚韧勇敢,心怀正义,比叔叔更好。”
“不,我没有……”白君琰不禁出言打断,一步跨过去跪倒在地,双手撑地深深低下了头,道:“我心中早就没了正义,叔叔。世道如此,正义何存?我只想与阿乔了却此间血海深仇,再……”
白秋令终于看他,同样温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道:“天下是非有正义,爱人亦有正义,这并不冲突。琰儿,你是你,他是他,他是旁人照着你的样子做的假,你不可为了他迷失了自己。
“世事艰难,守住自己的本心,守住自己的道,便是最大的义。”
“守住自己的本心,守住自己的道……”
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逐渐飘远了,白君琰一直默念着这句话慢慢站起身,他颔首看见年幼的自己抬手将糖葫芦递给了他,乐呵呵地对他说:“糖葫芦给你吃,阿乔给我的,吃完你就快回去吧!我也要去找阿乔了!”
他果真接过那串糖葫芦咬下了第一口,那酸甜的滋味立时从舌尖弥散开来,充斥了整个口腔。他听见有人跑远的声音,目光便追随而去,只见自己跑过的路星光熠熠,借着这光他还看清了周围几棵参天的槐树。
而阿乔就在某一棵树上坐着,对他笑对他招手,过了会儿便从树上一跃而下,呵呵笑着朝他跑来。
“琰哥!”
——他一手把扑向他怀中的人稳稳接住,另一手手心灌注了淳厚的云隐内息,清羽遂浮空而立,在他手心之上飞快旋转而后干脆利落地脱手而出将浮生剑挡了回去,霎那间火花四射。
这铿锵一声后,刚才的一片漆黑不见了,熠熠星光不见了,连槐树下奔跑的自己也不见了。唯一真实可感的,就是伏在他肩膀上大口喘气的苏乔。
“危险……”他于万籁寂静中听见怀中人说。原来这人脱险后笃定又急迫地奔来,是为了替他挡下这一剑。
他就是自己的本心,就是自己的道。世间正义莫非善恶,自己的正义……莫非阿乔。
像天光乍现时冲破云层的一缕晨光照得万物苏醒,白君琰手中的清羽映出曳曳火光在二人周围划出一道生机——浮生剑势如破竹的攻势由此斩断,清羽既出,一瞬间爆发出摧枯拉朽的剑气将贺玄莫逼得连退数步,当胸一剑拍得他口吐鲜血,狼狈地以剑撑地方能站稳。
苏乔只略略偏头看了一眼,便被白君琰一手按着后脑勺又转了回去。
江星辰为这见所未见的一剑所震撼,愣在原地差点被清羽剑气扫到,易南风眼明手快伸手一捞将人掠至一边,酒娘的落云袖正好挡在三人面前,撕拉一声碎成几块,挡下了又一道剑气。
“……这是什么东西?”江星辰不由发问。
易南风神情严肃,观察了会儿战场才应他:“拂秋剑法。”
“我知道,拂秋剑法,但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江星辰所言的夸张之处,便在于白君琰每一剑下去,那剑气都能将逼近的火焰“砍”回去,比水还好用,更别提在这样的剑意冲击下,只剩招架之力的浮生剑贺玄莫。
这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拂秋剑法,原来是这样的境界。易南风也不由得感慨。
只有酒娘在此刻保持了最大的清醒和理智。她径直走到赵崇晖与袁义程身边,抬手招来几个南阁弟子,将两人“请”离战场,请到了密室外后巷停好的马车中。
她在车外等着,等里面那一战分个胜负。
白君琰一手持剑一手护着怀里的苏乔,旁人见了都觉得他捉襟见肘,只有贺玄莫,在短暂地失神后,他很快意识到面前的对手有哪里不一样了。
十几年前白秋令的拂秋剑法巅峰时期云隐内力也才八层,配合上无双宝剑拂秋剑才能达到独步武林的境界。而今白君琰以清羽剑习得拂秋剑法不过数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他突破了佩剑的限制,霎时间便更进了一层。
轰——!
清羽一剑扫过密室铜门,一声巨响后铜门虽完好,但门上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横亘在两扇门中间。
95-2 咱们一起暗算他
易南风干脆“拎”着江星辰退到了更远的地方观战,摇摇头啧啧感叹:“集齐了能令天下武学都有所忌惮的两样功夫,拂秋剑法和皓月掌,怪不得这两人要成活靶子。”
“白君琰这样真的不会走火入魔吗?”江星辰却深感担忧,皱眉道:“一瞬间获得了这样强大的内力。”
“云隐心法与皓月内息不同,司言老前辈将这独门绝学传授给白前辈的时候已经打磨得十分完美——”易南风瞥一眼贺玄莫,两手抱着手臂又道:“这老东西再不跑,可就真的没命了。”
江星辰眉头皱得更紧:“杀了他不正好给阁主报仇吗?”
“啊这个……倒也是,”易南风舔舔嘴唇,干咳两声又解释说:“但我们还没找到另外那个人。”
“哪个?重伤阿月前辈打伤你的那个?”
“……”
“是不是啊?——你也别不好意思,输给那种高手不丢人,今日四剑之一浮生剑就要输给江湖名号都没有的白君琰了,他大概也气得够呛。”江星辰说完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观战,看得极其认真,半晌又补了一句:“你要不高兴了,等辰阁把人找到,咱们一起去暗算他!”
“……”
战场中。
贺玄莫踏上清羽剑借力腾空而起,随后一掌而下,似乎是想要重现半年前西域沙漠中毁天灭地的一掌,苏乔一手抓紧白君琰的衣襟,听着他过快的心跳,悄悄抬手将他拥住,电光火石间自后背以一丝皓月真气护住了他的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