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风不由自主心中鄙夷,小声叨叨:“这人怕是有病……”
赵崇晖闻声回头:“他不是有病,他是在做梦。”
“……”易南风嘴一撇:“这都听得到?”
“张管家,”苏乔脑海里一闪而过前一日张管家的话,大胆且清晰无比的猜测涌上心头:“你们买通了张管家——张管家对张巍恨之入骨,所以他帮你们打开了密室?”
“不,不算买通,我们各取所需。”袁义程起身走到酒娘面前,不无担忧道:“小雪现在怎么样了?”
酒娘面无表情,淡淡应他:“不会死。”
像是松了口气,袁义程肩背一松,继续说:“张管家想要把他儿子送进密室与张家儿子死同穴,我们约定,待他做好手脚,小雪便以伺候冥婚普通丫头的身份趁机混进密室,不料……”说着他苦笑一下,看着苏乔神情复杂:“不料苏大人虎父无犬子,苏公子侠义心肠,令我自愧不如。”
苏乔没听出话里的讥讽意味,信了他此言实为发自肺腑,直接又问:“那你昨晚又是如何进入密室?”
“张夫人,”他看着赵崇晖重复一遍,道:“是张夫人将我带到密室门口。”
“张夫人为何要帮你?”苏乔问。
赵崇晖喝口茶摇摇头:“如今她无所依靠,除了相信我们,别无他法了。”
苏乔遂回头问易南风:“人找到了吗?”
易南风看赵崇晖一眼,摇头耸肩:“问过李雪了,张管家确实是临时反悔,一不做二不休想把所有人都送去给他儿子陪葬,但据他所说,他当时来不及找到那位张夫人便逃走了。”
赵崇晖握紧手中茶杯,在桌面虚敲了两下:“一步错,步步错……如今风波四起,其他人都死了吗,母子二人能逃到何处去!”
见人情绪如此激动,苏乔内心此时最在意的却还是张巍的去向,他再问易南风道:“张家其他人呢,他交代清楚没有?”
易南风抱着手臂一挑眉,朝前两步,面露难色地问道:“张巍这个人……很重要吗?”
苏乔心里顿时腾起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要是他很重要的话,那……”易南风上下左右到处看,回避着苏乔直勾勾的目光,含混不清试图蒙混过关:“那没……”
“你在说什么,说清楚点!”
“没了,”易南风知晓横竖也就这样了,心一横,道:“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死了?”苏乔高声反问。
易南风确实见过太多死人了,这么一个对他而言没有直接关联的人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他内心也毫无波澜,将张巍的死讲得云淡风轻,“张管家交代的地方和李雪与我们讲的是一处,李雪慌不择路跑出来,让我们好找。”
“张巍死了——那可看见慕莹母子?”赵崇晖急问。
易南风一眼瞟过去,实在是不想讲实话,又怕耽误苏乔的正经事,只好道:“张巍像是急症病死,丫鬟下人都跑光了,就剩两个贴身照顾张夫人的还算忠心,一直在主子身边伺候着。”
“现在人在哪里?!”
“我说这位侯爷,你的事情说完了么?”易南风紧了紧袖口,一枚桃花镖随之飞出在他手心转了两圈,“自己的事情没交代完,别总问其他人的事。”
赵崇晖一听赵慕莹母子俩还活着,又急又气,定国侯国之柱石的沉稳风度荡然无存,两手在桌上拍了拍,那一桌的瓷器随之哐啷作响。他焦急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说了!让我见慕莹!”
“侯爷,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你没说清楚。”白君琰站起身,手中还握着清羽,手腕紧绷着,语气神情也是紧绷的,“罪己诏到底在何处?”
“我如何得知!”赵崇晖摊平两手,眉头紧皱着极力辩解:“二位公子,我赵崇晖如今在朝中已是四面楚歌,这也算我的报应了,我——”
“侯爷,”苏乔站在桌边,手握一个青绿色的陶瓷小杯,紧紧用力攥着,整条手臂都开始发抖。他咬牙冷静半晌,五指倏而松开,指尖恢复了血色,“如今四面楚歌但你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应’了吗?”
赵崇晖一愣,随之也冷静下来。
“侯爷没见过吧,清城是什么样,十几年前城破的那天,暴雨如注,连着下了许多天的雨都没能将街上的血冲干净——外面那条护城河,成了断了生路的绝命河,北境驻军关上城门屠戮百姓,川兰士兵都不忍多看一眼……
“如今你‘四面楚歌’,胆战心惊,就算报应?你没见过,冯季书见过了,可惜他也因你们的计划而死。”苏乔说完,锋利的目光直指袁义程。他的情绪积压已至顶点,却仍是保持极度的清醒和克制,“你要找罪己诏找证据,无非就是要还你父亲清白,昭告天下,夺回皇位……”
“我并非想要那皇位!”
“那若是——”苏乔捏着姜昶那封“绝笔信”,“你要的这个清白,你说的证据和罪己诏早就在十几年前便被销毁了,又当如何?侯爷手握北境重兵随时可南下,你敢说你从未想过要以数万兵力将这‘清白’讨回来?!”
袁义程张了张嘴,然后又突然沉默。他望着苏乔,像是心中憋了一口气,憋了一团火,憋着的十几年来的委屈和屈辱最终无法宣之于口,草草地便被苏乔几句话粉碎其中。此时他愤怒又茫然,眼神放空。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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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
97-2 可他爹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