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他上来小坐,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我倒是要问一句为何。”于锦绣足尖一点,旋身跳入舫中,不知是按了何处的机关,那巨大的画舫便又是轰隆巨响,船顶竟然生生分开成了两边,再缓缓下沉,像极了船身的两翼,“你看,人毫发无损,我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江星辰一眼看到易南风站在更远的船上,不知为何便松了一口气,安慰似地大声道:“我没事!”
“看吧,我就说他没事。”于锦绣道。
“我又不是跟你说的——”
一条锦绣丝从于锦绣手中飞出,直直飞向江星辰的脸侧,随即他便感觉有人狠狠揪住了他的耳朵,连声道:“哎哎哎你干嘛啊!你这是什么邪门的东西!”
于锦绣收了锦绣丝,道:“没大没小!我替你娘教训教训你!”
“从刚才你就在问我爹娘是谁,我都跟你说了我是孤儿没有爹娘,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江星辰不免觉得委屈。
无父无母便罢了,于锦绣口中的“死断袖”唐昀将他捡回来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将他养大成人,人就没了——多日挤压的情绪又一次爆发,他忍无可忍,嘴一撇落下泪来。
远处易南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楚见得他脸上有亮光一闪而过,急得又要上前去,被苏乔一把拉住:“你没听到吗?替他娘好好教训他,这于锦绣居然还和青霜夫人认识,你就放心,他没事了。”
“她说什么你都信?”易南风反问。
“是不是真的,问问她不就得了?”苏乔朝他翻个白眼,转身便吩咐下去,辰阁弟子得了令立刻下了船。他抱着手臂又仔细想了想,不由问道:“于锦绣这会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酒娘侧身与他说话,答她:“天长山虽说是武林盟一派,但这些年偏安一隅,只与相距较近的赤溪崖多有来往。前掌门年逾九十才寿终正寝,于锦绣刚接任掌门,应该是战舫巡游立威。”
“啊,那老家伙竟然死了?”苏乔摇头,啧啧叹息:“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易南风问。
苏乔笑他:“这会儿不着急了?这平时沉着冷静的南阁主,方才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若是你涉险,白君琰只怕早就将那艘船炸了,死也要与你死在一处!”易南风气急口不择言,但神色有所松动,确是放松了不少的模样。
苏乔听他这话不气也不恼,白君琰在前与于锦绣对峙之时,他缓步走到酒娘身侧,抱着双臂指了指于锦绣,道:“这位于掌门都急着巡游立威了,若是让她知道木岭剑派的狼子野心,你觉得她会做什么?”
“你要对天长山动手?”
“连不会武功的金昭月带着拂秋剑法跑了这么离奇的说法都能挑拨木岭剑派和金陵门,天长山还用得着我动手?”
易南风于是回头看他:“你要如法炮制,把天长山也拉进来?”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苏乔眼中清澈明朗,像是想到什么,嘴角一挑笑意更深,又道:“以前我师父让你们干点儿什么的时候,你们也要刨根究底地问上一问?”
面前两人不说话,不应他也不看他,他舔舔嘴唇仍是笑,神情模样与刚才在锁月楼时判若两人。三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站了会儿,白君琰似乎已经与于锦绣“谈妥”,转身踏水而归,稳稳当当落在苏乔面前。
觉察出三人之间气氛的微妙变化,他也并未发问,而是向易南风转达了于锦绣的意思。他道:“虽不知她与段前辈是什么关系,但辰阁主暂时应该没事。”
“暂时?”易南风眉头又拧起来,“若是暗阁主一日不来,他一日就要被那个什么鬼锦绣丝捆在椅子上?那锦绣丝当真是无人可断了?!”
“谁说无人可断——”
众人闻声抬头,齐齐循着声音来处望过去,只见一道紫色的身影自岸上飞来,带来阵阵药香,一脚踏上水中浮木,站上了方才白君琰所站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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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大家等我写完了再来看吧(……)
100-1 机关战舫
于锦绣见了来人,一改方才的气定神闲,警惕着对方突然发难。她手中的锦绣丝倏而收回袖中,两手空空,紧盯来人手中的利剑。
“这不是于掌门么,怎么才接任掌门一位,就有空下山闲逛?”凌忆挽两手抱着剑,一眼看到了船上坐着的江星辰,朝他努努嘴接着道:“平时让你多用功你不听,这下好了?连个锦绣丝都能将你困住!”
江星辰还没止住泪,对唐昀的思念突然一发不可收拾。他只觉万分委屈,以为凌忆挽话里有话,是在说他等到唐昀死了才幡然醒悟,胆量上来竟呛了她一句:“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就没了!”
凌忆挽觉得有意思。
眼下她已找回司徒念君的这一身份以及过往种种,想法成熟稳妥了许多,仔细掂量着把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江星辰原本就还是十七八的少年,许多同龄人此时都还有父兄护持,而他于唐昀的安排中拿到的话本就是“一直以来依赖着的长辈突然与世长辞”——危急关头还能因为想念唐昀痛哭流涕,这场面,或许唐昀本人看到了都要感动不已。
“……行了行了别哭了,没出息!”
凌忆挽回头看一眼,正好见那三人齐齐向自己行礼,她颔首示意后转身又与于锦绣面对面站着,冲那边喊道:“欺负一群小孩有什么意思,于掌门若是闲来无聊,不如咱俩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