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那时都不知道真相。”白君琰一手抬起来轻轻握住苏乔的肩，向他靠过去，轻声又唤他：“阿乔。”
“琰哥，其实一切都要结束了，接下来根本不用我们动手——”
听及此，段青霜不禁眉心微蹙，朝他看过来：“这是何意？”
苏乔原地踱了几步，稍作思索道：“赵慕莹知道我与琰哥是一定要报仇的，咬死不说罪己诏在哪里却让我们知道她是知情人，说明她需要我们护她周全。
“她听说蓝家满门遇害，一个孤女不寻求现成的庇护一定要不远万里去川兰，因着知晓其中内情， 她自然猜测永安郡主并没有死，而除了安危，她更是在——
“拖延时间。”
段青霜于是又问：“她是要等永安郡主拿到罪己诏，要挟皇帝放他们家人一条生路？”
“其实赵崇晖手握重兵，应当是可以保赵慕莹女子性命无虞，但你们别忘了，贺玄莫已然将张家蓝家满门屠杀，连刘家这样当年某事的股肱之臣都岌岌可危，过河拆桥至此，赵慕莹如何还能相信朝廷？”
苏乔边说边坐在桌边，回头望一眼船舱，声音低了些，接着道：“只不过还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他翻了个茶杯放在桌上，食指在杯沿点了点：
“贺玄莫要江湖，宋瑜曦要为皇帝铲除玉钗之主拿到罪己诏和遗诏永绝后患，且贺玄莫已帮宋瑜曦办了那么多事，为何宋瑜曦这一次会坏了贺玄莫的大计，难道是为了报复贺玄莫将赵慕莹逼上绝路？”
白君琰放下清羽，又翻了一个茶杯，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于掌门隐瞒了许多很关键的事情，看来都要救出于傲雪，这一切才会水落石出。”
“可是琰哥，这一切要结束，分明也不用等到水落石出。”
白君琰手腕一僵，茶水洒在桌面上。
他随后抬眼看苏乔：“川兰王本就蠢蠢欲动，若是让永安郡主先到川兰，按照如今川兰国的国力，川兰王怕是会直接恢复永安郡主的公主身份，借此发兵西南，剑指云州。”
“赵崇晖手里还有十万北境军，这样强大的兵力，云州倾覆便是时间问题。”苏乔补充道。
“所以宋瑜曦一旦知道永安郡主还活着，一定不会让她抵达川兰，于他而言当务之急不是罪己诏和遗诏，他绑走于傲雪，根本不是要那枚玉扣。”
白君琰话音落下，茶壶与茶杯碰得清脆作响，茶水溢出顺着杯沿淌下来。
段青霜走到两人身边，也伸手翻了一个茶杯，道：“于傲雪必须救，赵慕莹不能出事，果依娜也不能死——”她左右看看两人，又说：“宋瑜曦与贺玄莫为什么相互为难，我们不得而知，但他们确实给我们添了极大的麻烦。”
“倒也并非麻烦，”苏乔颔首笑笑，拇指食指摩挲着，轻快道：“我的计划被这两个人一次又一次打乱，被动至此，却没想到让我看到另一步险棋。”
他说着抬手，拇指一点将茶杯推倒，满杯茶水迅速晕开在桌布上。
“他们不是惯用栽赃陷害的手段么？赵慕莹母子俩若是死了……”
白君琰接住他投来的眼神，却未开口应他的话。
“于傲雪我们必须救，永安郡主必须到川兰，但赵慕莹母子并非不能出事。罪己诏一出必然民心动荡。我若是拿着玉扣去和川兰王做这笔交易，加之川兰与白家的交情——
“川兰大部分土地都贫瘠，而云州江南水土富庶，无论是为争夺还是复仇，川兰云州必有一战。”
苏乔说最后半句话时一直盯着白君琰手中的茶杯，像是在等他说些什么。
可白君琰还是沉默，苏乔甚至无法从他平静的神色中瞧出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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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2 你在与我赌气
段青霜似乎察觉出什么，再三斟酌，一手持剑一手背在身后，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苏乔于是不等白君琰说些什么了。他站起身利落地吩咐下去：“我去救于傲雪，还要劳烦前辈亲自去一趟川兰找到蓝镜和永安郡主，赵慕莹那边——”
“不行。”
白君琰终于开口，他起身，再垂眸看着苏乔，“我与天长山的人一起去救于傲雪，南阁主与辰阁主已将赵慕莹母子护送至凤台，阿乔，你便去凤台吧，以防生变。”
“你要一个人去应付贺玄莫和宋瑜曦？”
白君琰凝视他沉默片刻，语气一沉，道：“你方才的安排不也是如此？”
苏乔不禁皱眉：“你在与我赌气？”
“并未，你有内伤。”白君琰显得十分平静。
“他们死之前我死不了！”不知何处腾起的无名火，苏乔咬牙忍了下去，握紧的拳头倏而又放开，话口一松：“……好，那我去凤台。”
突然陷入这样的氛围，段青霜一时有些无措，她左右看看，站得远了一些，思来想去刚想要开口为白君琰解释一番，化解苏乔这股怒气，却又被苏乔掐断话头。
苏乔看也不看她，死死盯着白君琰，道：“我会让酒娘跟前辈同行，前辈千万当心，关键时候救人最为要紧，切勿恋战。”
“还是让酒娘……”
“不用，”苏乔抬手又一次打断她，接着又道：“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将赵慕莹送往了凤台，恐怕会集中所有力量在于傲雪和永安郡主身上，但无论是贺玄莫或者宋瑜曦，都不是琰哥的对手——”
段青霜听他这样笃定，白君琰又未出言否认，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