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没想到,苏乔说完这话转身便轻功飞走了,甚至没有和白君琰说上一两句话道别。她有些错愕地站在原地,看着白君琰的背影,最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负气”离开的人。
她委实不知苏乔的怒气从何而来,轻叹一声,其实是想再问问白君琰,刚开口便又被他打断了。
“前辈,若是你,明知此行凶险,会让心爱之人涉险而往吗?”
段青霜一愣,显然不知白君琰此话是在说他自己还是苏乔。
“阿乔说得没错,事到如今已然不是我们的血海深仇,若当真有一战,无论输赢我们都可坐享其成。”白君琰说着回头,“可是前辈,阿乔本不是这样的人,若当真放任血流成河,我怕他会后悔。”
段青霜听之颔首:“他本性善良,阁主瞒着他许多事,缘由也在此。”
“其实昀叔叔在永洛,”白君琰说着,若有所思地走到船头,缓缓又道:“他一直跟着贺玄莫。”
“他知道于傲雪被抓?”段青霜诧异上前:“他何时来的永洛?”
“他暂时还不能暴露,不能出手相救,而且他知道的事情不比我们多,如今正按兵不动等我与他会和……”白君琰侧身与段青霜面对着,神情严肃,“此前宋瑜曦在暗处,昀叔叔不能轻易动手,如今全局已现——
“不管贺玄莫和宋瑜曦有何阴谋,我与昀叔叔此行必须除掉他们。”
*
千里之外的西域黄沙,凌忆挽又一次踏足此地,落日熔金,她遥望远处太阳沉下去的山头,来不及回头看自己走了多远,身后的脚印已然被风吹来的黄沙填平。
上一次她在这里对凌君拔剑相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风沙漫天中骑马前行时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她暂时停下来,四处张望,好像发现了一些异样——方才还在她不远处热热闹闹的商队,这会儿突然不见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如何做到在这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完全消失?
莫非是行踪暴露了?她怀疑。
只不过这里倒也不全是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黄沙,方才路过的地方便有一小片绿洲,集中居住着几户人家,以及一处换马的驿站。
应该骑个骆驼,凌忆挽如是想。
她发现商队消失了,比她发现商队要更令人警惕——她从马上下来,牵着马逐渐往商队消失的地方靠过去。
她又发现了一些异样,正要进一步求证时,却被大力一拽,猝不及防顺着一小个斜坡滚了下去。
挽花剑利落出鞘,瞬息之间扎进黄沙之中,明晃晃的剑身照得人眼前一黑——凌忆挽察觉身后之人身子一僵,反手便将挽花架在了偷袭者脖子上。
“……师、师父。”
蓝镜大气也不敢出,喊了一声师父之后便紧紧抿唇盯着脖子上冰凉的挽花,两手下意识抬了起来。
而凌忆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回头,手中挽花倏而入鞘。
“怎么回事?”她问蓝镜。
随后她看到蓝镜身边那并不算生疏的面孔——永安郡主果依娜,蓝镜的大姨娘,她隐约记得自己是见过。
怪只怪自己那舅舅当初药下得太猛,她失忆又找回记忆的过程又实在激烈,许多印象不深刻的人或事,她都记不太真切了。
果依娜自然是知道蓝镜的这位师父,主动向她问了好。
“这位便是凌忆挽女侠吧?承蒙女侠对蓝镜的照顾,小女给你们添麻烦了。”
从表情到语气,再到说的话,果依娜可谓是滴水不漏,都十分得体。虽是师徒,然则凌忆挽和蓝镜平日里相处时间本来不多,照顾委实谈不上,加之两个人爽快的性子出奇一致,凌忆挽觉得自己亦师亦友,叫果依娜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些惭愧了。
“永安郡主客气了,收蓝镜为徒,照顾与教导是我本该做的。”
说完,她看向蓝镜,蓝镜也将目光投向她。两人似乎都很疑惑。
照顾和教导说的是谁跟谁?
如今凌忆挽身上是有司徒念君那与生俱来的得体的,于是她很快又借问蓝镜拐着弯地问果依娜:“你们怎么走得这么快?这么着急?”
她悄悄瞥一眼果依娜的反应,见她面色一沉,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果依娜要拿到的东西,要么和她的命一样重要,要么比她的命更加重要。
果然,蓝镜还是沉不住气,脱口而出:“我们要去找——”
果依娜突然上前按住蓝镜的手臂,打断她道:“清城死里逃生,我们还未谢过凭楼阁,本应先亲自登门向阁主道谢,奈何慌乱之下走错了路,又遭人追杀,只得一路向西,不敢回头……”
好一个不敢回头。
凌忆挽看着她,不由笑了笑,“郡主这都快逃出云州,逃入川兰境地了。”
蓝镜始终不如果依娜沉稳,差点就此“露馅”,慌里慌张地摆手要解释,手腕又被果依娜悄然掐住。
在外人无法窥见的长袖中,她轻轻松手,转而拍了拍蓝镜的手背,应凌忆挽道:“正是如此,不过……眼下遇到女侠我便放心了,我与蓝镜一同逃跑太过显眼,正好将蓝镜托付,还望女侠——”
凌忆挽眉心一皱。
果依娜看着就要双腿跪地,被她和凌忆挽一人一手架了起来。
“郡主既然认我是蓝镜的师父,便放心跟我回飞星谷去,无人敢追进谷中。”
蓝镜摇了摇头,以为凌忆挽真的要将她带走,立刻高声拒绝:“师父!我要跟着大姨娘,待、待我们……”
“蓝镜,我方才说的是请郡主一起回飞星谷。并未说只带你一人啊。”凌忆挽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