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摇冬冷哼一声,单手打开了手心的木盒,道:“怎么,还想把人救走?”
“你抓他干什么?你不是想找我哥报仇么?这小子现在可是凤台掌门,听我一句劝啊表姐,凤台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闭嘴!”玉摇冬厉声打断江月辉,嘴角弯出些冰冷的弧度,“悬玉宫与碧心门多年前就已经断交,这里没有你的表姐!”
“好好好,你让我认我也不敢认你,可你……”
“阿月。”江眠反手扯了一把江月辉的衣袖,把人往回带了带,紧盯着莫清砚脖子上那根透亮的丝线,又道:“你不念及血肉亲情也便罢了,但你——”
他语气一顿,思索后又道:“总得顾及一下风儿。”
玉摇冬面上飞快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如初。江眠的话不仅没有使她动摇,反倒不知如何又刺激了她。她手腕一动,只听得莫清砚一声闷哼,脖颈上渗出些血珠,顺着滴落下来在他的衣摆上晕开。
可即便是命悬一线,他也不忘了此行的目的,“解药……解药在哪里……”
十余天过去了——距凌忆挽无意中救下蓝镜和果依娜,随后又被江眠江月辉救下,已经过去了十日有余——今日玉摇冬将莫清砚领出来要挟众人之前,凌忆挽根本不相信苏乔信上所说方子佩也中了和白君琰类似的蛊是真的。
并且莫清砚还只身一人千里跋涉,来到这危机四伏的西域给他找解药。
她于是反复打量玉摇冬,猜测着她手里的丝线跟于锦绣手里的有多大区别,能不能用自己那药水化开。
玉摇冬颔首看一眼莫清砚,冷冰冰地问他:“值得么?为了他,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
莫清砚嘴角浮现一丝淡然的笑意:“第一天见面我便说过,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时至今日,事到如今,莫清砚虽然得知了大部分真相,却一直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十几年过去了,几千里以外的黄沙异域,还会有一个人一定要置方子佩于死地。他抬起头,那丝线便又勒紧一分,痛意迭加,他心口一阵翻腾,疼得要吐出来。
“只要、只要你把解药拿出来……”
玉摇冬忽而大笑,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身上的蛊我可解?”
“你为贺玄莫制蛊,用来操控大量习武之人,我虽不知道你为何心甘情愿被利用——”
“我没有被利用!”
玉摇冬激动地后退一步,扯得莫清砚向后跌去。恰好也是这一危险动作,让江眠暂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要玉摇冬不动用内力,那根丝线就不至于这样便要勒断莫清砚的脖子。
而凌忆挽听了玉摇冬一声怒吼,不免觉得有趣,“这还不是被利用?想要控制一般人尚且要费些功夫,更何况是方子佩那样的高手?”
“你懂什么?”玉摇冬仍是不屑冷笑,随后又啧啧感叹:“也罢,毕竟你与杀父仇人都可以……一笑泯恩仇。”说着她便意有所指地看向江月辉。
不料凌忆挽不仅不为所动,还挑眉笑道:“所以你做这一切是为报仇?”她收剑而立,站在蓝镜和果依娜的前面朝前走了两步,再问:“方子佩未及弱冠,怕是与你悬玉宫结不下什么深仇大恨吧?”
“方子佩是与我没有深仇大恨,但他老子——”玉摇冬再次颔首看着莫清砚,一字一句咬牙道:“方莫寻害死我儿,我便取他儿子的性命来还,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莫清砚。
他缓缓抬头,对上玉摇冬的愤恨的目光,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摆,将那蓝灰的布料狠狠按入黄沙之中。
他颤抖着问玉摇冬:“你、你说什么?”
江月辉细细一想,却发现了端倪,“你儿子?你不就风儿一个儿子么?方莫寻那个老东西怎么还会与你有杀子之恨?”
“那个孽种根本不是我儿子!”玉摇冬几近疯狂,突然崩溃大吼道:“是玉摇夏——是那个贱人!!!”
“玉摇夏……”江眠震惊之余,脑海里渐渐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他看一眼江月辉,摇头道:“不可能……夏姐尚未出阁便……”
“不可能?哈哈哈哈哈!”
玉摇冬双眼一闭竟是仰天长啸,她再次看向众人时已然是满面泪水,眼中噙着的热泪接连滚落,那段早已埋葬在西域黄沙中的名门秘事也随之重见天日。
*
百年凤台,才人辈出,但正是因其名噪四方,武林之中万人瞩目便罢,门派内也是明争暗斗。
方莫寻年少时便被师父委以重任,要维护凤台内外稳定,将凤台剑法发扬光大——可他却不是掌门继承人。
他那位继承人大师兄,潇洒自由,风流成性,一年没几日老老实实待在凤台山上。比他师兄出现得更勤的,是众多找上门来要他师兄给个说法的受骗女子。
因着方莫寻被“委以重任”,遇到这种令一众师叔头疼的事,都是他亲自处理的。而他的大师兄只负责背着不念剑拈花惹草,四处留情。
大师兄名为沈渊,最长一次不归家,足足有一年。那时方莫寻已成婚,育有一子,夫人怀有身孕,沈渊的书信从遥远的西域传来,他片刻不敢耽误,顾不上年幼的儿子和待产的妻子,便立马赶往信中所说的悬玉宫。
悬玉宫他自然是听过,当世用蛊之名门,中原有飞星谷,悬玉宫则支配着几乎整个西域塞外。
沈渊这次闯了大“祸”,闹出了“人命”——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他与悬玉宫玉摇冬竟然已经完婚,且已育有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