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听就知道是谁,想也没想就一剑朝身后刺去。
虞无忌一惊,连连后退,提剑相抵,却还是被天择逼到了石壁上。
“谁杀了我哥?”天择的脸阴沉得如同罩着一朵黑云,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虞无忌一对上他的眼神就不免有些心虚,挣扎道:“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受了伤。”
“你受了伤,所以你有理由不去护结界,所以你有机会避开所有人去对我哥下手!”天择怒吼一声,提剑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锋利的剑刃破开了虞无忌的阻挡,狠狠扎进他的胸口。
虞无忌闷哼一声,鲜血立刻顺着刀口流出。
天择还在加深力道,虞无忌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剑身,手心被刀刃割开,汩汩流血,他却顾不得这点疼痛,手上一发力,狠狠将那柄没入自己身体的剑折成了数段。
天择再一次失去了佩剑,他眼疾手快地反折过虞无忌的手,迫使他也丢了剑。两人又像当初在白潮岛上一样赤手空拳地在地上互殴,一拳一拳皆是下的死手。
不断有剑气或是妖术擦着两人的身影而过,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对方往那些刀光剑影处逼去,很快双方身上都伤痕累累。
“你哥本来就活不了!”虞无忌怒吼道。
天择不发一言,沉默地挥舞着拳头,想要将所有的仇恨都尽数发泄出来。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受了内伤,强行运气和虞无忌对打。
虞无忌见他那近乎走火入魔的样子,心知自己敌不过,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瞳孔一缩,惊恐万状地盯着远处缠斗的三人,大喊道:“长昭!”
天择混沌疯狂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猛地回头看去,却见长昭正与长湛联手对付玄英,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不好。
带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虞无忌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捡起掉落在一旁的佩剑,直直朝天择心口刺去。
“城主!”
不知是哪个修士大喊了一声,正与玄英打得日月无光的长昭忽一错神,转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虞无忌一剑贯穿了身前人的胸膛,可那人却不是天择。
玄英也看到了一幕,呼吸猛地一滞。
就在她分神的这片刻,长湛手持霓霆正欲砍下她的头颅,却被她的冰鞭挡下。
剑气还是伤到了玄英,一条长长的血痕留在了玄英的脖颈,她双目腥红,仿佛一头发狂的野兽,一鞭子击飞挡在身前的长昭和长湛,朝着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影飞去。
天择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云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柔若无骨地倒了下去,鲜血与尘埃玷污了她的一袭白衣,让她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多了几分堕落的意味。
“云碎,云碎!”天择将她从地上抱起,面无血色地看着她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云碎痛苦地皱着眉头,艰难地睁开了眼,刚要说话就先磕出了一口血:“是……是我打开结界的,对、对不起……”
天择怔住了。
“我,我偷听到了,打开的方法……”
“为什么?”天择不可置信地问道。
眼泪无声地从云碎眼角滑落,那双碧瞳浸过水,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我以为,妖族不全是坏人,徽恶妖族也有好人……”提起此处,云碎哽咽得难以呼吸,“可是,天一城只因一句预言就将它们屠尽……这不公平。若非天一城霸占了那么多妖族的领土,它们又何至于四处杀人夺物?它们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只是想要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可是……”云碎看着远处依然在厮杀不止的两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骗了我,她说她和上官玄不一样,她不会杀这些百姓,她只想以他们为要挟,逼上官玄自焚献祭。”
“你怎么会信她?她若真能做到,外城那些百姓就不会死了!”亲历过那一战,天择实在做不到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话。
“对不起……”云碎不想再辩解什么,说再多也无法挽回这些人的性命的。
玄英秘密送来的信件告诉她,江都毁于一炬的事她毫不知情,并且已经严惩那个不听军令擅自行动的妖王了。她绝不会让江都成为第二个徽恶山脉,那样的人间炼狱不能出现第二次,而她也屑于成为上官玄那般残暴愚蠢的人。
玄英在信中说的那般恳切,云碎自然信她,毕竟在云碎眼里,玄英虽然对天一城恨之入骨,但也始终明白“冤有头债有主”,云碎坚信她是不会将怨气撒在无辜之人身上的。
可惜云碎忘了,玄英从未将自己的面具摘下过。她扮演着乐子归,在平乐山庄安然度过了十五年。她骗了那么多人,这其中也包括云碎。可云碎到最后才明白。
玄英这么多年时常将云碎的梦境换成徽恶山火的场景,一遍一遍地让她感受着玄英曾经的痛苦,让她明白她的恨,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在最后能利用云碎。
她装得那么像,那么小心翼翼,甚至连眼神中流露出的戒备都是为了让云碎心疼她。云碎一步一步地走进她的圈套,直到最后被她推入深渊。
玄英踉跄着落在二人面前,一把将天择推开接过云碎,为她输入灵力。磅礴霸道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入云碎的身体,可那伤口却没有半分愈合的迹象。
她慌乱地取出了许多药瓶,却不知哪一种才能让云碎起死回生。
云碎怔怔地望着她,忽然轻笑了一声,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凄楚,她握住玄英的手腕道:“没用的,别浪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