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栖兰夫人露出了一抹凄厉的笑容，“我还真是不怕报应。从前我的确说得上善良，可我什么都没得到。我和我的师兄青梅竹马，却因为你们天一城一纸婚书被迫分开。你拆散了我的姻缘，却不曾善待于我！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多爱明月安，却在她死后不久便娶了云秋，你的爱真是一文不值！”
“我娶云秋不过是因为她与小安长得像罢了！”
云秋猛地倒吸了一口气。虽然早已认清了事实，可亲耳听见上官逸之承认，云秋心里还是一阵抽疼。
栖兰夫人大笑起来，指着上官逸之的鼻子怒骂道：“你当真是个伪君子！外人总说你多么温柔敦厚，可你根本就是个恶心到骨髓里的贱人！祸害我一人不够，还要另一个无辜的女子葬送自己的姻缘。你娶云秋，可曾问过云秋是否愿意？你没有，你只觉得自己身为天一城的少城主，愿意娶一个普通女子，对她而言是恩赐！你自私无耻！被一只畜生废了修为就是你的报应！”
“你——”上官逸之第一次萌生出了对女人动手的念头，可没有修为的他根本不可能伤到乐栖兰。
天择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人，一颗心跌进了谷底。扫把星的预言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他从来都是个不受待见的人，他就不该出生。
他的脚仿佛有千斤重，艰难地走到栖兰夫人面前，眼里没有一丝光亮，面色惨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栖兰夫人死水般的眼神终于荡起了涟漪，她有些惶恐地喊道：“天择…… ”
天择的的眼神有些恍惚：“天择？是在叫我吗？这不是我的名字吧，这是天一城少城主的名字。我没有名字，也没有母亲，我的母亲明明还活着，可是她亲手将我送了出去，还对我说她死了。”
栖兰夫人听着这话，身子打了个颤，险些站不稳。她眼中噙满了泪水，哽咽道：“不是，不是的……我没有不要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不想我的孩子和我一样受人冷落……我不怕你不能陪我在我身边，也不怕见不到你，只要你能有个光明的前程，只要你能成为这天一城的主人，成为天下第一！娘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天择怒吼道，眼泪不自觉地滑落了，“我不想要什么城主之位，更不想要什么天下第一的头衔，我……”天择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人，他看似拥有了一切，实则一无所有。
手上冷不防传来陌生的温度，天择猛地一转身便对上了一双写满了心疼的眼睛。
长昭紧紧握着他的手，轻声道：“你还有我。”
这一刻的长昭终于不用再去在意什么世人眼光和伦理亲缘了，他只是爱着眼前这个满身伤痕的少年，想将天择想要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
天择一见到长昭便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闭上眼睛任由长昭拉着自己远离那片纷扰。什么身世、地位、亲人，他都不在乎了。不管身后那些人再怎么争吵也无所谓了，这里是死境，谁也走不出去，他只想着若是能和长昭同生共死，也算他这短暂一生中的一点幸事。
那片幻影全然不在意周遭发生的一切，依然在兀自变幻着，将掩藏过往不堪的遮羞布一片一片地撕扯下来。
已然接任了阁主之位的巫澜听闻了明月安的死讯，在观星阁的密室中哀恸欲绝，他不相信明月安会因难产而亡，不相信深爱的人会这么突然地离开。
“不会的，小安不可能死的，一定是有人害她，对！一定是有人害死她！”
幻境中的巫澜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念着这句话，几乎将天一城中的所有人都说了一遍，仿佛在他看来，天一城中的所有人都是害死明月安的凶手。
“都是江都的错，都是上官逸之的错！如果小安不来江都，就不会嫁给上官逸之，也不会死在天一城了！”
上官逸之看着幻境中的巫澜，不可思议道：“你真是疯了……那时候小安说你偶尔看她的眼神很可怕，我只当是她多疑了，毕竟大家都说能做观星阁主的人总能看见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万万没想你竟是真的魔怔了！”
“你凭什么说我？小安喜欢的人明明是我！是你抢走了她，你让她以为你是救了她，你夺走了她对我的爱！”巫澜怒吼道。
上官逸之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道：“我几时说过是我救了她？方才幻境中的事情大家看得一清二楚，你一醒来小安就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是你自己视而不见，固执己见，不愿意承认小安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我。我与小安本就两情相悦，是你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幻想小安喜欢你！”
巫澜的眼神如蛇蝎，忽然飞快地持剑冲向上官逸之，上官逸之瞳孔骤缩，下一刻，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只听一声刺耳的铮鸣声，巫澜的剑脱手飞出，人也被剑挑翻在地。
天赐一手拄拐一手提剑，抵在巫澜面前。他呼吸微乱，手也在微微发颤，但内心却并非恐惧而是雀跃，若非气氛不对，他真的很想问问长湛他是不是超厉害。
一阵云雾飘过，幻影又一次发生了变幻，这一次是在观星阁，巫澜神色肃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卦象，忽然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沉默地朝密室走去，一片昏暗中仅有他手中的烛火在微微跳动。密室门开，微弱的烛火照亮了石壁上挂着的一副丹青。
云秋夫人微微抽了一口气，这副丹青和她在上官逸之的书房中看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