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湘很是贴心询问:“要准备御驾吗?”
言霁抿着嘴,很久后才见他摇头:“得习惯看不到想见的人。”
似乎知道回不去,阳阳眼泪掉得更凶了,言霁抱着他轻言细语诱哄:“哥哥之前也特别想回家见他,也曾有过思恋、忐忑,但是总得有习惯的一天,哥哥现在已经习惯了,阳阳也能习惯的对吗?”
这句话里很多词阳阳目前都还听不懂,眼神懵懂又迷茫,但他大约懂是什么意思——哥哥不愿带他回去。
之后任是阳阳怎么哭,言霁也没松口,他抱着阳阳去了御花园,走在莲花湖便散散步。
直到阳阳哭累了平静下来,窝在他怀里打起瞌睡。
春光绚烂,言霁抬手替阳阳挡了挡日光,正好转身回承明宫时,听到巡逻经过的侍卫正在交谈:“如今承明宫被屠恭里接手,禁卫军调离了出去,听旁人说是因为陛下防着摄政王。”
他们的刻意压低,因为假石遮挡,坐在湖边亭子里的言霁并没被发现。
另一人说道:“摄政王今日正好来检查宫闱守卫,按理说他如今交了虎符,管不了十六卫,但陛下也没收他这项职权,我倒认为,不过是些道听途说,陛下跟咱王爷关系好着。”
声音一停,这行巡逻的禁卫军看到站在亭子下低眉垂目候着的内侍,顿时反应过来,不敢往亭子内看,俯身跪地请安。
心中冷汗连连,也不知道刚刚的话有没有被陛下听见。
等了会儿,头顶传来如水落山涧般悦耳动听的声音:“摄政王今日进宫了?”
“是。”看来被听见了,为防陛下告罪,之前说话那人回,“如今应该还在,每次王爷都会呆上半日,直到下钥才回去。”
“嗯,下去吧。”
如蒙大赦,巡逻侍卫赶紧起身走了。
言霁低头看了眼,这会儿阳阳又睁开了眼,抓着他的衣服,已经不哭不闹了。
本来并不打算去宣武门那边,但走着走着,脚下变了道,不知怎么就到了宣武门前面,西湘跟在后面,也没提醒他走错路了。
言霁叹了口气,调转方向打算绕路回去,没走两步,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王爷”,阳阳也听见了,从言霁怀里直起身,趴在言霁肩上去看,随后很用力地开始挣扎起来。
言霁将阳阳的小手抓紧,在听到身后木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时,像被火燎般加快脚步离开宣武门。
阳阳放开声音大哭起来,哭声像是能感染人,言霁的眼眶也开始酸涩。
隐约中有个声音追着在喊陛下,越来越近时终于被言霁听见,随后一个人气喘吁吁拦住言霁前面的路,喘着气道:“陛下走得这么快作甚。”
陈轩手里提着用礼盒包起的喜糖,还有两壶酒,挠着头笑道:“小槿说陛下可能来不成,就让我包了喜糖和喜酒送给陛下尝尝,都不是什么贵玩意儿,只是一点心意......”
他说着窘迫起来,不知有没有别人给陛下送过这些,会不会不合规矩。
言霁看了眼身后,除了好不容易跟上来的西湘,以及另外几个内侍,并不见顾弄潮身影。
“陛下?”陈轩也看了看他后面,不明所以地唤了声。
“西湘,接着。”言霁假装自己是看西湘有没有跟上。
“诶!”西湘气还没喘匀,便忙上前从陈轩手中接过东西,规规矩矩福了个身,才退回言霁身后。
陈轩带着期颐的目光,看言霁:“陛下明日真不来吗?属下刚撞见了王爷,稍提了一嘴,没想到王爷竟应下了。”
虽觉得奇怪,他跟摄政王云泥之别,完全没有交集,为何王爷轻易答应,但陈轩向来是个不爱多想的人,此时说完,希望言霁能因摄政王也会去,改变下主意。
言霁果然愣了下:“他答应了?”
“是啊。”陈轩想着,“大约是看在陛下对木槿这般好,才答应来捧捧场吧。”
言霁想得更多,从他对顾弄潮的认知,除非有人很正式地以请柬相邀,顾弄潮才会考虑,口头上一提,他不可能答应。
害怕明日木槿的婚事上会出变故,言霁颔首:“朕会考虑。”
陈轩笑了起来,明朗得如同骄阳般耀目:“小槿知道陛下会来的话,定会十分欣喜。”
停了会儿,见没别的事,陈轩正要告退,突听言霁问道:“明日就是你人生大事,怎么现在还在当值,禁卫军都不肯给你批个假?”
得皇帝多问这一句,陈轩诚惶诚恐:“属下今日来是给同僚们送送喜糖,一同喝个酒,稍后就回去了。”
“嗯。”言霁点头,带着人从他身边离开。
陈轩跪在地上恭送。
回到承明宫后,言霁将喜糖的事忘到了脑后,还是西湘提醒了句,说里面的糖糕得今日吃了,不然会放坏。
言霁这才让她拿上来。
很大一盒,里面整齐摆着用油纸包好的各种口味糖糕,看数量,应该还有承明宫各宫人的份。
言霁便让西湘给大家分了,西湘留了两块给言霁,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她忘记了木槿给她留的字条上,有一项是言霁几乎不吃宫外的东西。
言霁没有吃糖糕,阳阳伸手去够,言霁才弄成一小块喂他,不过吃着吃着阳阳睡着了,让人将阳阳抱回屋,言霁便又窝在软椅里开始放空。
他几乎没有任何爱好,这会儿看着外面的杏花树,只希望杏花能早点开。
“陛下,江太医来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听到西湘的声音,言霁慢悠悠醒转,让她将人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