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小心翼翼问他：“哥哥，好了吗？”
姜顽不说话。
孩子颤抖着小身板，带了啜泣声。姜顽手心里有了湿意：“哥哥，我害怕。”
“哥哥先带你出去，好吗？不用害怕，坏人都被哥哥赶跑了。”姜顽讲出了以前讲过的话。
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姜顽想起他在哪儿了。
这是他的第三次时间循环。
这个时间点。他已经放了火，在祭坛仪式举办完之前，闯进去房子，救下一个孩子。
姜顽还记得他把这个孩子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因为这个孩子最重要的药引子，容不得一点差错。
可最后那个孩子还是被找到了。
姜顽早就看见过自己手底下这个小生命的结局。不可能待在那个地方保护他。
接下来还有一个地点需要他去清理。
看来只能这么做了。
姜顽松了一只手，捏住他的后颈。轻轻一拍，孩子晕了过去。姜顽把他抱在怀里，朝一个方向跑过去。
姜顽的哥哥没有反应，手腕上红线首次落空。“他”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可姜顽不能停下来，他不知道在这里停留的一天，在外面怎么算。
解决掉门口的守卫，姜顽开了门。
入眼的是一屋子的白惨惨的肉，赤裸着身体，面容发青。卜肇星害怕他们成为怨魂。找了人做法。割掉了他们的鼻子、耳朵，挖掉了他们眼睛，以此封闭他们的感官，让他们找不到自己。
那些挂在天花板上的都不是猪，是卜肇星费了极大心思，收罗过来的倒吊着取血的未成年药奴。
他们有的刚出生，就从母亲的怀抱里被接过，浸在药里泡了几个月。泡到身怀异香，面容浮肿。有的被卜肇星派的孤儿院里的人收养，几个月前还以为自己以后会拥有新的生活。
每个人无一例外，脖子上都有一道血痕。
姜顽上次解救出一大批孩子，但是眼前的这些，还有过去那些已经去世的再也回不来了。
杀掉幕后主使。
重来一次，姜顽出奇的愤怒。这个想法烙印在他心里，比上次还要重。转瞬即转了他所有情绪。
姜顽握紧了拳头。他想，他过去能杀掉卜肇星一次，那也能杀掉他第二次。
姜顽进入房间那一步，几只足有一人高的巨大蜡烛“唰”的一下全灭了。幽幽的蓝色鬼火照着房间。四面八方神像若有若无的目光停留在姜顽身上。
姜顽单手抱着孩子，拔掉了八个点位的生蜡。
最后一个蜡烛被拔掉。
姜顽看也不看头顶上的尸体，跑了起来，快到门口才停下。最后几步，倒退着走出去。
“叮铃铃，叮铃铃…”一串空灵铃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姜顽完全走到门外，他才回头看去。
台阶下万头攒。卜肇星手下的大师的学生都出来了。
一双双像是被夺了魂、乌漆抹黑的眼睛望着他，没有感情。
又是这样吗？
姜顽心底隐约感觉到不对。底下的学生无一有反应。况且里面有些孩子被大一点的少年少女抱在怀里，如同猫儿一样，太小了。比之前他看见的那些还要来的小。
不像是屋子外的人，倒像是屋内的魂。
第六次时间循环5
那些孩子统一向姜顽指过去。可能指的是他，也可能指的是他身后的房子。
姜顽还没读懂动作的含义，也容不得他多想了。
手上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至不容忽视。
姜顽低头看去。才明白他们指的是他怀里的小孩。一条红带子不知何时出现，紧紧勒住那个小孩的脖子。
刚才还活生生在酣睡的孩子，双眼突出，脸颊紫青，身体僵硬。蜷缩着，抱着自己的手臂。
“啊？”众目睽睽之下，姜顽心跳如雷。他去解红丝带。那带子系得贼紧，死死勒在肉上。姜顽费尽千辛万苦把它解掉，扔到地上。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孩子脖子上的痕迹已经不可磨灭。
姜顽掰开小孩的手指，摸向他的脉搏。小孩的皮肤硬得像块石头，像是死去多日。
姜顽最后一死幻想象破灭。和他上次没有救回来的一样。脉搏无任何反应——他早已气断身亡了一段时间。
姜顽低念符咒，企图唤回他的魂魄。当着下面一众小鬼的面，在身后的几千具尸体前。他无论如何尝试，都徒劳无功。
而那铃声慢慢靠近，响到简直是凑近他的耳畔摇晃。
“叮铃铃，叮铃铃…”
是了，姜顽想，这个房子里画了镇魂的法阵。所有的孩子他们都不看作人。只求能最大化利用，无限压榨他们。血液、骨头、魂魄被卜肇星嚼得连渣都不剩。
姜顽并非不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境。甚至还有可能是从他的记忆里取出捏造而成的东西。
场景能变化，可是心不会。
可这段记忆对他的影响太大，处处皆是惋惜。
原主是人类有感情，姜顽也有心会跳动。
姜顽想起，在第三次轮回的第五天，在他险些破掉阵法后。他才知道谈宋临接了一位孩子姐姐的委托。
妹妹在自家门口玩耍被人拐走。父母在寻找过程中，因找到了可能的线索而被杀人封口。那位姐姐在上诉多次之后，收集了一系列卜肇星犯罪的证据。还是没找回自己的妹妹。
亿万滴童子血，一朝夕呼孩声。谈宋临宁愿被针对，被打成涉嫌存在诬告，也托人找关系，帮她上诉。
在姜顽解决掉卜肇星所谓大师的那一天。谈宋临被人出卖，车祸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