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无妨。”
林如海继续道:“我听郭无畏说起过苏兄境况,某斗胆问一句,苏兄家的贵亲,当真如此神异?”还能替人挡灾治病?
苏大人笑道:“坊间传闻罢了。是吾姑母菩萨心肠,这些年全仰赖她老人家带着小女四处寻医问药,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在扬州找到了杏林圣手。那圣手与我家干亲是邻居,干亲太太只有三个儿子,对小女孩儿稀罕的不得了,左右小女要常年在那治病,她家又与小女有些个缘法,便认了干亲。说是干亲,其实咱们两家都未曾谋面,实在不熟。”
一句‘不熟’挡回了林如海的所有要求。
林如海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两个字上,他不由砸了咂舌,三个儿子,可真够‘富’的!
林如海宦海多年,如何听不出苏大人言外之意?只是,未免家中后院起火,闹得不可消停,徒生枝节,另辟蹊径是必须的,只得厚着脸皮道:“苏兄,林某也不为别的,只托付苏兄向贵亲太太打听一人。”说罢,林如海递上一个画轴,又真假参半的诉说了他疑似有一子流落在外的事。最后道:“并不要贵家做什么,只要能有一二消息,好让某确定人在扬州城即可。”
少年这般年纪,又能参加公主府的宴席,想来他生活的人家不会太过寒酸。这样人家的子弟,定是要读书的,只要人在扬州,他就可按图索骥,找起来岂不必没头苍蝇的乱找一通人却不在扬州要好?
往好处想,说不得这孩子和干亲家本就认识呢?
苏大人打开画轴,挑眉看向林如海面容,在林如海面容和画之间几番来回之后,才询问道:“这是?”
林如海叹道:“这是所寻之人画像,该有十岁了。”这画像是他连夜比着自己的脸,在林管事的帮助下,往自己十几岁时的年纪画的。
既然老陈婆娘说那孩子长的跟他照镜子似的,那么,即便这幅画像差上些许,也不会差太多。
苏大人合上画,推辞道:“扬州离苏州近的很,林兄何不过了年亲自去扬州寻访......此人?”画上少年一看就跟林如海关系匪浅,再加上林如海一上来就哭子嗣艰难的架势,他方才所说,恐怕是真的。
但,这到底是人家家事。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如海自己不去找,非得托他来寻访,必是有缘由的。哦,对了,林夫人出身荣国公府......
一想到林夫人的出身,苏大人看林如海的眼神都不对了:原来是个惧内的,怕到连自己的亲子都不敢亲自去找,这林如海可真够窝囊的。
面对苏大人诡异的眼神,林如海不想多加揣测,只恳求道:“某自然会亲去扬州仔细寻访,只是,某寻子心切,多等一分都是煎熬,某实在是......再者,某势单力孤,到异地查访恐怕艰难,若有贵亲帮扶一二,岂不是某之幸事?”说罢,奉上一张礼单。
苏大人眼风都没扫那礼单一眼,只道:“林兄方才问了那些仆役许久,可问出些什么来了?”
有求于人,自然得说清楚些。
林如海叹道:“那几个仆役嘴严的紧,某只猜到他们肯定见过与我面容相似之人,其他的,就再问不出了。”
林大人对莫家□□的仆从很满意,世家风范合该如此。不过,既然他们已经见过林如海了,见过林如海的那张脸,若是他们真的知道那小少年的底细,等回去后,想来定会仔细禀报给莫家太太。
左右莫家太太都会知道,而且,年后妻子将去扬州给莫家太太添喜,顺带的事,他只负责送画,其他一概不理,想来也算不上插手人家家事。林如海都求到这份上了,他若给不出站得住的理由一再推辞,恐怕会得罪林如海。
他掀开礼单看了一眼,豁,这林如海当真好大的手笔。他笑着推回礼单道:“林兄财大气粗,苏某可消受不了。”不等林如海说什么,他继续道:“林兄既坦诚相告,我也不藏着掖着。有这些奴仆在,”说着在他光洁的下巴上溜了一眼,现在,他倒有些了然这林如海为何嘴上无毛了,“林兄的事,莫家太太定会知道一二的。如此,我再推却未免不近人情。画苏某就收下了,会在年后与家书一起送往扬州。这礼,就不必了。”
原来苏家贵亲姓莫。
林如海自是感激涕零。两人相互拉扯一番后,苏大人到底没有收下林如海备的礼。
林如海看着素净不掩奢华的书房,也没再客气,只打定主意,苏家这边要真有了进展,他再厚厚的补上就是。
林如海告辞离开后,苏大人回了内宅,与苏夫人说起此事,还把画像拿给苏夫人看。
苏夫人正在做针线,篦箩里放着一件竹青色的外衫,看大小,像是少年的身量穿的。
苏夫人视线从画像上移开,解释道:“给双胞胎的。小鱼儿来信说了好多双胞胎待她好的事,我想着,他家也不缺那些个黄白之物,不如我亲手做件衣服做见面礼,也是咱们的心意?”
苏大人笑道:“应该的,你也不要累着了,若是因此病了,岂不是折了孩子们的福分?”
苏夫人笑话他:“你如今越发的神道了,不过是件衣服,哪里就有什么福分?”
苏大人感慨道:“咱们都这把年纪了,有小鱼儿在那杵着,不信不行呐。”
苏夫人想着独女一天比一天康健的身体,思念道:“大半个月不见,不知道小鱼儿长胖些没有?”
苏大人想象道:“小鱼儿信上说,她比刚到莫家的时候,长了两斤半,想来是胖了的。”又跟妻子抱怨道:“唉,等过年后,你还能趁着莫家太太的喜事去亲眼看看女儿,为夫就不行了,做了这劳什子的官,简直半刻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