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至强者的命脉此刻就掌握在她手心里,一手就可拢住的程度,如此的脆弱小巧,惹人怜爱。
似乎是因为恐惧,亦或是某种难言的兴奋,血液飞速上涌,心跳频率愈加快了,不停歇地鼓胀与收缩,每时每刻都在跃动,撞击在她的掌心,让她能直观地意识到这是一条鲜活生命的源点。
曲云织脸上泛起了酡红,急不可耐垂眼,想看看魔尊此刻的神情。
影魔的皮肤随着他情绪激烈翻涌,体表如同星云的色彩变得愈加浓艳欲滴,像是起了一场海上风暴,极速流转着。
万俟逐鹿微张着唇,极尽压抑与克制,喘息声带着支离破碎的颤抖。
致命处被不轻不重地把玩,濒临死亡的恐惧和快感一波又一波冲击他的心神。
万俟逐鹿双腿紧绷,手在床单上胡乱摸索,似乎是溺水之人迫切地寻求一个支点,可四处皆茫茫,他神智晕眩,只能恍惚又空茫地睁开眼,无助地攥紧十指,在床单上抓出凌乱的褶皱。
曲云织俯身,怜爱地吻了吻他湿漉漉的眼皮。
万俟逐鹿迟钝地转头看向她,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曲云织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好似清醒了一些,又好似沉溺得更深了。
*
夜深了,二人玩闹了一场,累得沉沉睡去。
忽然,一阵微不可闻的窸窣声响起。
曲云织翻身,在一片粘稠的黑夜里默默凝视魔尊的背影。
眸光冷彻,全然不见半分旖旎。
心想,她终于抓住了魔尊真正的弱点。
这是一个复杂又纯粹的人。
组成他人格的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对强者的征服,和对弱者的体恤。
曲云织依靠前者获得了魔尊的心悦,却万万没想到被后者绊住了脚步。
就如同魔尊白日里所说,如果将她与魔族放在同一个天秤,魔尊永远不可能偏重向她。
对弱者的体恤带给他的是作为魔尊的责任心。
正是这份深厚的羁绊,使得魔尊无法全心全意爱上她。
魔尊的提案很好,人魔两族得以共赢,既能约束魔族猎食人族的行为,还能讨伐神妖二族,同时也许诺了她收集四族至宝。
可她并不认同。
因为魔尊许是误解了一点,她提出改写魔族食人的天性,从来不是为了人族安泰。
人族怎么样关她屁事,她只想拯救自己的家人于天罚,其他更宏大的东西她根本无暇考虑!
要不然就不会明知太乙天书事关人族气运,也要强行夺过来。
她只是一直很讨厌魔族。
曲云织眼神无比平静,缓缓伸出了手,朝向魔尊那截毫无防备的脖颈。
对她来说,独自一人收集四族至宝,与和魔尊合作征讨神妖二族,难度其实大差不差。
后者耗时甚至更为长久。
而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救族人于水火之中。
所以口头答应魔尊的联姻请求,稳住他,让他卸下心防。
然后踢开她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她能做到的。
曲云织告诉自己。
她最擅长玩弄人心不是吗?
挑拨离间,让魔尊众叛亲离,那些牵绊住他的,他最在意的,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东西通通被她毁去。
践踏他改变魔族现状的愿景,使他不被所有人理解。
让魔尊沦落到一无所有,孤立无援。
彻底毁了他!
这样他就能全身心属于自己。
之后顺理成章杀了他,夺走他身上的九幽水,再然后改换身份潜入妖族,直指下一个目标。
曲云织眼底幽邃无光,像是沉淀了这世上最深最浓的黑暗。
在她的手即将触到魔尊之时,眼前不期然浮现他一张毫无杂质的干净笑颜。
“……”
曲云织终是收回了手,背过身去。
罢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万俟逐鹿睁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凝望了许久,直至听到身后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他轻轻一哂,阖目睡了过去。
第022章 第 22 章
翌日,拂晓初现。
晨曦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床上之人眼睫被染上薄薄金粉,蝶翼般翕动。
曲云织苏醒,昨晚一夜好眠,难得没有深陷噩梦。
她看着头顶床幔,安静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魔尊与她同塌而眠,手往边上摸索。
空荡荡的,也没有残余的体温。
没道理啊?
通常来讲初尝情欲,不应该腻歪得很,恨不得时时刻刻温存吗?
曲云织疑心出了什么问题,翻身坐起,正准备换鞋。
视线冷不丁瞥到梳妆台前坐了一人。
端看背影就能瞧出三分轩昂之姿,尾端泛白的长发披散,平日穿戴繁复的金饰被搁置一旁,此刻正对着一面嵌玉雕花的镜子,专心致志给自己编小辫。
曲云织:“……”
起猛了,看到怪东西。
这是什么八尺莽汉穿针引线,山林猛虎细嗅蔷薇?
她肯定还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见到如此难以直视的场景?
曲云织狠狠闭上眼,重新躺了回去。
“怎么,还没睡醒?”万俟逐鹿借着梳妆镜,旁观曲云织仰卧起坐的全程,不由问了一句。
曲云织:很好,不是梦。
她眼神古怪打量魔尊,“你这辫子原来是自己编的,为何不交给侍从?”
万俟逐鹿将三缕发丝逐一交迭,手指动作灵巧,编出来的成品也精致,不到片刻就织好了一条小辫,捞起五色绳结继续下一条的编织,显然对这种事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