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还要从他身上夺走更多！
无厌陡然生出报复的心思，他很想看看自己将鸿蒙至宝挖出来，捏碎，所有人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会是怎样滑稽的表情。
但他可悲地发现，若是没有了至宝，曲云织更不可能多看他一眼。
恨意无处发泄，却不会消失。
所以，当一封来自妖族的暗信，满过曲云织的耳目递到他手上时。
无厌没有拒绝。
第048章 第 48 章
信是妖皇寄来的。
自无厌违背曲云织的命令, 踏出房门与妖族之人串通一气的那晚，他手里被塞了一件联络用的法器。
加上他多年避人耳目练来的本事，周遭下意识对他的小觑, 在曲峰主眼皮子与妖族通信，也不算那么困难。
信中, 妖皇以一副温和兄长的口吻——
“九弟, 你也看到了，玉京峰主贪图你身上的鸿蒙至宝, 她才是你突生变故辗转在外的元凶。”
“上清仙宗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随我一同回妖族罢。”
无厌神色冷漠, 面上没有一丝波动。
“你不也一样？”他回道，“因为谋求我身上的至宝，想方设法怂恿我。”
龙貍回信的语气毫无恼怒, 依稀看得出纵容。
“不错，我是希望你身上的至宝回归妖族, 但作为一个兄长, 对你亦然。”
无厌唇角嘲讽地勾了勾，“就不怕我夺了你的皇位？”
龙貍轻描淡写将冲突略了过去, “你会这么傻？当妖皇就意味着做神族的提线傀儡。”
无厌咄咄逼人，“就是这个，我不信你当一个傀儡这么多年，白受了一肚子气，真正的好处也就是至宝落在我身上, 心中会没有怨怒！”
那边沉默了许久, 才有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我的确怨过你。”
无厌眼睛睁大, 心中蓦地产生一股快意。
看啊，他作为至宝容器饱受折磨的时候, 这个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尊贵之人，其实也不好过！
“所幸，跻身妖皇之位的是我，与阴谋诡计打交道的只有我就够了。”
“谁叫我是你的哥哥呢？”
无厌一瞬间攥紧了手，属于鲛妖的尖利指甲刺破他的皮肤，鲜血如宣纸上洇开的淡墨，顺着掌心的纹路晕染开。
他摇了摇头。
“我不信。”
“不信任我也没关系，有防备心是好事。”龙貍耐心地说，“但我需要你，需要你身上的鸿蒙至宝，助妖族摆脱神族的钳制，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会逼迫你做决定，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上清仙宗，你有充足的余暇好好思考。”
“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来决定。”
无厌一把挥散了妖皇铁画银钩的字迹，他抱着脑袋，眼中闪烁着挣扎与痛苦。
这一定是太子哥哥的话术！
他对自己不怀好意，只是故作温厚仁善的兄长模样，等他傻傻地上当回了妖族，就会露出真面目伤害他。
无厌如此一厢情愿地笃定着。
要不然，他该怎么面对自己心底的卑劣？
宛如无事发生，第二天，无厌以惯常的乖巧笑容应对曲云织。
近些天，他敏锐地察觉曲峰主对他的态度有变。
不是刻意欺瞒的心虚，而是以往那种轻飘飘、似远似近若有似无的暧昧，陡然变得真切起来。
让他产生自己当真被宠爱的错觉。
可这种感觉越真实，越能清楚地让他认识到曲云织对他的另有所图。
她对自己身上的鸿蒙至宝势在必得。
想明白这一点，无厌心跳一滞，好似一脚踏空，迫不及待寻求一个借力的支点，与太子哥哥的联系愈发频繁起来。
“很遗憾，我还处于神族的监视中，没法这么快带你回妖族。”
无厌似乎是在逃避，一刻也等不得，只想远离玉京峰，远离带给他伤害的曲云织。
“哥。”他迟疑且生涩地唤道，像是个蜷缩身体默默哭泣的孩子，无助至极，“求你，带我走吧。”
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儿。
龙貍应诺道：“嗯，不会让你久等的。”
＊
今夜月光暗淡，阴云稠密。
夜风呜咽着穿过山林，玉京峰上的竹枝如同错乱横生的荆棘，正不安地簌簌颤动。
曲云织被妖皇的邀约拖延住，暂且回不来。
无厌悄无声息遁出结界外，就像他偷盗避水珠那一次，再复杂深奥的结界，于他而言漏洞百出。
鲛妖钻出捕捞的网，意图回到族群。
无厌来到了玉京峰的山脚，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离开他的伤心之地。
这样想着，他脚步不由急切了些。
“都这么晚了，出来遛弯呢？”一道熟悉又刻薄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无厌浑身一僵，回过头。
颜清抱着剑，微弱清晖下一袭白衣比月色皎洁，正立在一块巨石上，不知看了他鬼祟的身影多久。
此刻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无厌肌肉紧绷，随时可以暴起的防备姿态，“你为何会在此地？”
这些天多亏了颜清自寻死路的告白，曲云织待他冷淡了不少，无厌也乐得少了一个时刻紧盯他的对手。
可颜清为何好死不死挑在这个时间出现，莫非此前与曲峰主闹掰的种种都是做戏？
“你想多了。”颜清轻嗤，看穿他的变幻不定的神情下是什么想法，“我才懒得一晚上在这里蹲你，而是早猜出你会有此选择。”
颜清说着不爽地皱起了眉，“兴许是因为换做是你，被师尊伤透了心，我也会做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