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第 49 章
曲云织神色阴沉。
在她的面前, 躺着一具尸体。
僵冷多时，肤色惨白泛青，胸膛被尖锐的物体破开一个大洞, 伤口参差不齐，内里的心脏不知所踪, 干涸漆黑的血痂凝固在衣料上。
死状凄惨, 但表情并不狰狞。
是猝不及防被人自身后掏出了心脏。
与元青死讯一同传来的，还有鲛妖遁逃, 与颜清人事不省倒在山脚下的噩耗。
曲云织第一时间将颜清送去医治, 随后马不停蹄召集玉面奴, 也就是如今玉京峰上的杂役弟子。
当看到那具尸体的瞬间，所有人面色惊恐，有的甚至忍不住别过头干呕。
唯有银朱, 他与元青的关系最好，骤然得知形影不离的友人死于非命, 还直白目睹了他骇人的死状, 眼神空洞，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一遍又一遍摇头。
“不可能，我们昨晚还在一起，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银朱手打着颤，想要触碰友人冰冷的尸体，又生怕指尖传来的真切触感, 否决他不死心的希冀。
曲云织在一旁截住他, “你与元青昨晚见过？”
银朱身子一震, 猛然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溺水之人才从可怕的深海脱身, 扭过头，眼中充血，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没错，我们入睡前还互道了晚安，所以曲峰主。”他颇为卑微地拉住曲云织衣角，“这只是一场恶作剧，元青他还躲在哪里看我的笑话对不对？”
曲云织偏开了目光，拂去他的手，淡淡道：“尸首是在后山密林中发现的，看起来被害时间在你入睡后。”
银朱像是被人当头扇了一巴掌，狼狈无比。
元青在他入睡后被害？
要是他睡得没那么死，要是他能及时察觉，是不是——
可一切没有如果。
“肯定是鲛妖！”银朱嘶声喊道，连品月这一名字都不愿直呼，“昨晚除了元青以外，还有颜师兄不幸遇害。”
他指着尸体被贯穿的胸口，“颜师兄倒下的地方发现他与鲛妖打斗的痕迹，而元青——”
银朱死死咬着牙，才颤抖地说：“元青身上的伤也是鲛妖利爪造成，伤口周围还残留水属性妖力。”
“元青他不甚撞破了鲛妖的秘密，被杀人灭口。”
越说银朱的胸口越疼，心脏被满腔恨意腐蚀，铺天盖地灼烧般的苦痛淹没了他，叫他呼吸都困难。
视野被一片猩红覆盖，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目标。
杀了鲛妖，为元青雪恨！
银朱妖力抑制不住地暴走，化为妖族本相，白皙面颊上覆盖浅浅毛发，尖爪与獠牙横生，身后长尾招摇，五官逐渐异化成狐貍的面貌。
曲云织见状，一掌劈向他后颈，接住狐妖软倒的身形。
这种情况就别给她添乱了。
“将他带下去好生休息。”她吩咐道，“住处离元青近的，留下来对一下昨晚的口供。”
焦头烂额地忙完，最后收获寥寥，住在附近的人一致表示没听到任何动静。
曲云织挥挥手叫他们离开，将元青的尸身交给执法堂调查处理，好歹是上清仙宗挂了名的杂役弟子，不能就这样无故被杀害。
安排好这些，她算是难得听到一条好消息。
颜清醒了。
曲云织长长松了口气，眉宇舒展，近些天的龃龉消失一空，只想尽快看到颜清活蹦乱跳的样子。
她带着一如往昔的温和笑意，前往探望。
颜清脸上还有些缺乏血色，简单着一袭宽松的里衣，衣襟处隐约可见渗血的绷带，见曲云织的到来，赶忙想起身迎接。
“不必，你好好歇着。”曲云织蹙眉，快步将他摁回病床。
颜清眨了眨眼，像只被压趴下的大鹅，毛发乱糟糟支棱，瞧着有几分呆傻，过了片刻才忍俊不禁。
“师尊，您不再回避我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曲云织一阵气闷，板着脸严肃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清咳了咳，“也没什么，鲛妖计划逃跑，而我恰巧碰上就拦了一把。”
恰巧？
分明是故意堵他。
曲云织哪还不知自己这个弟子的黑心肝，瞪他一眼，“伤你的莫非当真是鲛妖？”
颜清摇头，“是第三者，气息藏匿得很好，暗箭伤人，我只来得及避开要害。”
“至于是否同鲛妖有关。”颜清想捏一捏下巴，做沉吟状，却不慎牵动了伤处，倒抽一口凉气。
他丧眉搭眼，不再卖关子，“鲛妖的第一反应是向我解释，然后趴在草丛里以防第二支冷箭，最后向远处确认了什么，才从玉京峰逃走。”
颜清判断，“主谋不是鲛妖，但他估计被唆使了。”
“伤你的到底是谁？”曲云织眼神冷厉，比起鲛妖下落与背后主谋，她更关心这一点。
师尊还是在乎他的。
要不是知道不合时宜，颜清真想笑出声来。
这顿打挨得值。
颜清抛开漫无边际的念头，正色说：“我失去意识前，在自己身上下了几层咒术，确保就算被补刀，也要刮下凶手一层皮来。”
他伤还没好就忘了疼，耸肩时又痛得吸了口气，这下真的蔫了，“很可惜，咒术一个也没被触发，估计是小动作被察觉了，我也没法追踪到凶手是谁。”
“不过。”颜清若有所思，“暗箭袭来的方向是后山密林，说不准此人就藏身于玉京峰内部，在那批玉面奴中。”
“毕竟如果是外部支援，行事没必要如此遮掩，更可以多派几个人一路互送鲛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