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了鸿蒙至宝上。
各族气运之象征,每一件都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这应该是她面临的最具难度的挑战。
前期确实□□壁,许久也找不到突破口。
叶霓裳为此烦恼多日,但心底升腾而起的是一种兴奋,与她未曾意识到的傲慢一起,推动她做出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定,最后如雪崩般,浩浩荡荡灰飞烟灭。
她偷偷绑来了人族气运之子。
不能对自家魔族动手,神族和妖族又暂时接触不到,只好趁着人族新旧气运之子交替之际,抢先一步将人找到藏起来。
为此,叶霓裳甚至专门打造了一座城池,用于关押气运之子的牢笼。
期间数此外出搜集研究材料,实验时闹出不小动静,懒得处理琐事,于是收容许多充作仆役的魔族,尤其炎魔一族在锻造方面特别好使。
叶霓裳甚至大手一挥,将扩张的势力放权给同族经营。
渐渐地,永夜城主的名声传扬开来。
某天,一个自号魔尊的家伙气势汹汹找上门,大放其词要让她臣服。
叶霓裳懒得同他掰扯,但当听到此人自称气运之子时,遗憾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将研究成果之一的麟符随手抛给他当做敬献,想看看能产生什么效果。
后来她也知道了,魔尊利用麟符控制了边境魔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就当人族气运之子快熬不住她的折磨时,终于揭开了鸿蒙至宝秘密的一角。
叶霓裳欣喜若狂,都没注意到魔尊是何时站在她身边,死死攥着麟符,黑沉沉的眼平静恍若死水,夹杂一丝诡异的歇斯底里。
她抛开心头疑惑,只将自己的结论迫不及待分享给他。
魔尊似乎是笑了笑,此后忽而开始大力支持她。
可叶霓裳已经腻烦了,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最终答案,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魔尊却用力掐着她的肩膀,指骨几乎嵌进肉里,一字一顿磨牙吮血地说:“是你导致这一切的发生,也该由你来终结才对。”
叶霓裳皱眉挥开他的手,不屑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说了这研究没意思就是没意思,你另请他人吧。”
二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争吵中谁都未曾发现,奄奄一息的人族气运之子悄然咽了气。
魔尊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行事愈发不计后果,终有一日惹恼了神族,或许是故意的也说不定。
只是事态总归脱离了他的控制,神族追根溯源,找到了藏在这件事背后的永夜城。
“仅是这样的话只有神族要对付你们,如何演变成后来的四族共同围剿?”曲云织问道,“和你的研究成果有关吗?”
“鸿蒙至宝究竟是什么东西?”
叶霓裳苦笑一声,“问到点子上了,修真界流传鸿蒙至宝是四族始祖掠取的天道法则具现。”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话语中带着尖锐的讽刺,说起害她到此地步的至宝还有着浓浓怨气,“那根本不是始祖留给四族的福泽,而是他们受到天道反噬后,留给自己的一线生机。”
“至宝是始祖用来夺舍的媒介,而气运之子就是他们的备用肉身。”
“从来不是气运之子遭受天道诅咒才历经劫难,而是诅咒跟随始祖的魂魄,牵累到了气运之子身上!”
“他们要么在天道劫难下中道陨落,要么千亲万苦渡过三灾六劫,成长到足以容纳始祖魂魄的程度后,皮囊下彻底换一个人。”
曲云织下意识转头看向无厌。
他百无聊赖把玩着指甲,察觉到注视抬起头,潋滟金眸波光流转,笑了笑,“在担心我吗?”
曲云织不语,收回视线,问叶霓裳,“按你说的意思,难道四族事先知晓这一点,心照不宣隐瞒了气运之子的真相?”
叶霓裳没有回答,反而说了个无关的话题,“我后来复盘了自己沦为众矢之的的原因。”
“一来惹了魔尊,二来掳走人族气运之子,三来对魂魄的研究冒犯妖族垄断夺舍禁术,四才是触及真相被神族封杀。”
她语气缓了缓,面色无辜极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以上四条哪条才是关键。”
曲云织:“……”落到这一地步真是你活该的。
她朝无厌拱了拱手,“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就此别过如何?”
妖族一开始打算利用神罚术的计划被打乱,而她骤然得知鸿蒙至宝的真相,要理清的线索如虬结的线团一样繁杂,说不准会颠覆她一直以来的行动。
再留在此处对谁都讨不了好。
无厌轻轻颔首。
临走前,曲云织忽而问了一句,“还有多长时间?”
无厌姿容冶丽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放心,数千年以来没有一次始祖夺舍成功的案例,我只会死在劫难之下。”
曲云织没说什么,毫无留恋转身离去。
无厌静静目送她的背影,直到那截裙角消失在街角尽头,仍长久地眺望。
有下属上前想对他汇报事务,被他不耐烦挥退。
月色寥落,映照他一人孤立的影子,他终于能卸下所有不经意的伪装,眼底只剩淡漠与荒芜。
抬手,指尖不知何时掐住一颗不断挣扎的金色光点,用力碾了下去。
小小的星光猛然间大亮,跃出他的掌心,拉长化作人形。
不染纤尘的雪白袍角,月辉般的银发长及脚踝,此人生有一副天人般极致空灵的美貌,却像雪雕的人看不出一丝鲜活气。
他赤足悬空,四肢末端的皮肉近乎于透明,像是被漂白的叶片,能依稀瞧见骨骼经脉呈现奇异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