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夷怔怔看着她。
第093章 第 93 章
“师尊？”
颜清喃道, 呆呆看着远处突兀现身，本不该在此处的人。
曲云织一袭黑衣，脸色苍白而寡淡, 若非言语点明，悄无声息站在人群后方, 简直如同静静伫立的幽魂。
也是直到颜清出声, 众人才惊觉她的存在，惊觉她手提一柄染血的剑, 血腥味浓郁到刺鼻, 随之而来还有一股扑面煞气。
短暂寂静后, 有人当机立断出手，“哈哈，仙族是我的了！”
这一声尚未引得众人争先恐后, 曲云织看也不看一眼，手腕一抖, 凌厉无匹的剑锋划过, 乍然间亮起一道清寒而刺目的光华。
袭向她的那人身形一滞，头颅骨碌碌滚落, 表情还定格在兴奋上。
一击斩杀洞天境修士！
在场之人自问办不到，那方才发生的那幕又是怎么回事？
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曲云织身上，他们这才发觉看不清她此时的修为。
“强行突破至清虚境，于你根基有损，此后恐怕再难精进。”
莫名凝滞的氛围中, 淡淡的嗓音唤醒在场之人。
他们循声望去, 发现说话的竟是季瓷。
当世唯一的清虚境大能, 现在可能称不上唯一，但有他亲口承认, 已基本可以断定曲云织已抵达了清虚境，离成仙仅一步之遥。
等等，她用得着成仙吗？
“这就是仙族的资质？还是说我们修炼本就以仙族为基准？”有人猜测道，替众人说出了心声。
他并未得到回应。
曲云织看向仍被围困阵中的季瓷，很轻地笑了一下，“没关系的，反正已经无人能威胁到我。”
众人心底暗恨，既为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而不忿，更多的却是真仙的艳羡。
“师尊。”颜清近乎于低叹。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唤她一声师尊，无需顾虑被她牵累，可惜不是第一次。
初次在众人面前承认这层关系，还是充作人质时破罐子破摔说出口的。
“在场之人都心怀不轨，谋求真仙一族，他们都是您的敌人。”他笑眯眯地告了密，生动演绎什么叫仗势欺人。
听得众人一阵咬牙切齿。
这小鬼！
曲云织终于将视线转向颜清，看得他心生不安，这才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了，然后呢？
修士们难掩忐忑，悄悄握紧了法器，找回一丝安心感。
两大清虚境修士都在上清仙宗，此行只怕成不了，但还能清算他们所有人不成？
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却忽然，他们像是看到了极端不可思议的东西，瞳孔震骇地紧缩——
曲云织的身周不知何时飘浮起四团光晕。
朦胧似雾的光芒中央，分别是十二道空白玉简、浑如血河凝缩的漆黑水珠、剔透的琉璃心脏，以及一面玄奥古朴却隐隐透露扭曲感的铜镜。
“太乙天书、九幽水、晦暝琉璃心，以及——”
“坤乾镜？”
有见识的已经认出这四件鸿蒙至宝，除了从未现世的坤乾镜，但这面铜镜竟然敢与其他三件至宝并立，是坤乾镜无疑了。
这下，隐约的异样终于浮出水面。
本该被神族关押的曲云织为何现身于此？
她身上血腥气的来源？
身处云上天的她如何知晓玄都城的变故？
匆忙下界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被曲云织已升至清虚境的消息震住，他们竟忘了追究以上诸多疑点。
“我杀了神子虚夷，连同神族一起给他陪葬。”
曲云织缓慢而艰涩地扯出一抹笑，微笑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太过艰难，呈现在脸上也只是不伦不类。
她再没有杀过比虚夷更轻而易举的气运之子。
曲云织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掌心，仿佛仍能回忆起利器穿透血肉之躯的触感。
毫无反抗与阻隔，心甘情愿为她所杀。
“你们想要的四族至宝都在我手里，你们妄想成为的真仙也是我。”
曲云织上前一步，语带诱哄，引人堕落的漩涡下是毁灭与癫狂，“来啊，就像狼贪鼠窃一样，都冲着我来啊！”
众人一时被她的狂态慑住，不进反退，人潮以她为中心朝两边退避。
“不来是吗？”曲云织歪头，重新握紧了剑柄，语调骤然跌至极寒的冰点，“那就换我。”
“神族害我族人受尽苦难与折磨，所以我杀了他们。”
“那你们呢？”
她目光清清淡淡往四周一扫，被她看着的人心脏一悬，就像被野兽不死不休地盯上。
曲云织轻缓地说：“不急，账要一笔一笔算。”
“万法宗心生贪欲，害死我同胞陆远行后，转而盯上了桃源乡结界，导致结界破裂我们被神族发现。”
被点名的万法宗弟子脸色煞白，又羞又愧，僵在原地不知先下手为强还是转身就跑。
“还有你！”
曲云织眼神蓦地转向上清仙宗，穿透重重人影，直指置身事外的顾忘忧。
“任由我拿到晦暝琉璃心后被神族带走，循序渐进引导我对神族的仇恨，刀有了，捅刀的力气也有了。”
“玄都这一遭也是你刻意谋划，还得多谢你，劳心尽力将我所有仇人打包送上来！”
“明明事情皆与你有关，手上却干干净净，将责任撇得一点不剩，真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吗？”曲云织满怀恶意道。
顾忘忧唇角噙笑，戏谑地望着她，就像台下看客冷眼旁观好戏上演。
“最后，则是你——”
曲云织语调疏地平静下来，调转剑尖，一点冷冽跳跃的锋芒映入纪初澜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