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中把金刚功练习一遍，感受下年轻身体的美好。福伯的脸透过晾晒的衣服，问道：
“少爷，中午想吃些什么，我出去买。”
“买只鸡或者鸭都行。”
“好咧。”
少爷已经好几日未在家中吃饭，在田府温课辛苦，福伯兴冲冲的出去买菜。很快提了只鸡回来，杀鸡拔毛忙的不亦乐乎。待煮上后不久，听到少爷在院子说道：
“福伯，有同年约我出去吃酒。忘记和你说了，中午你自己吃吧。”
“啊，少爷......”
现在咱也有钱，你这老头天天在家喝稀粥干什么。周凎走在大街上，还在吐槽老头不会过日子。
小黄书，不，古典文学作品看不成。周凎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前些日子出去一趟，在棋盘街逛逛，就捞到了在田府阅读邸报的机会，大大增加了对大明的认识。这年代没个手机上网打电话，除非你是大人物别人会主动找你。普通人想要找机会，躺在家里是不行的，你得出门。
爱瞧热闹是中国人的劣根性吗？不是，这是追求进步的人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呢。抱着这个念头，周凎一直是往人多的地方凑。会试放榜前，他往穷人堆里凑。因为穷人堆里碰到熟人的机会少，当然囊中羞涩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经过这些天的锻炼，他已经不太害怕与有钱人甚至是士人交流。腰中现在也硬邦邦的，自然得往有钱人多的地方钻。去哪里呢，现在已经是晌午到了午饭时间，那就去酒楼吧。
就在方家园附近，找了家人多的酒楼。特意在大厅中间选个座吃饭。要了盘肉，点了菜蔬，温了壶酒。饭吃的贼慢，耳朵竖的贼长。周围人除了说些家长里短之事外，没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倒是叫人认出来几次，又是恭喜恭喜的听了一耳朵。最后酒店掌柜的拿着墨宝，请大才子留一幅墨宝，把周凎吓的丢下钱就跑。
吗的，银子肯定是给多了，姜太公钓鱼鱼没钓到，钩子还被鱼拖走，又亏了一笔。
方家园附近不行，自己长的如此高大帅气，被人认出来的几率太大，得走远些。往黄华坊方向走去，那里有贡院和文思院，读书人应该多些。贡院去过，科考已经过了，那里荒凉一片没甚看头，那就往文思院方向走吧。
文思院这名字忘记了不知道是谁提过一嘴，在贡院西北方向。听这名字应该是大明官办学校啥的。那里应该能见到不少读书人。这年头，论见识和眼界的还得是读书人。
酒足饭饱，走一走还挺舒服。边走边问，行了个把钟头，看到占了好大一片面积的建筑物，来到正门，门牌匾挂着“文思院”。看着把门的士兵，周凎有些傻眼。打听之下，这里是属于工部都水司，负责制造舆辇、册宝、法物和各种器服所需的金银犀玉、金彩绘素等装饰品。
介绍之人是个读书人的打扮模样。他说完，突然说道：“兄台，我看着你有些面熟。”
“我不是，别乱说，不认识。”
周凎慌忙逃之夭夭，再不逃，大明新科会元不认识文思院的消息一天就会传遍整个京师。
要不找个茶馆坐坐？电视上演的，那里可是信息交流中心。
还想着哪里有茶馆，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是田敦吉。这小子怎么阴魂不散。
“周兄，我找的你好苦。”
“你找我干个鸡毛？”
“什么鸡毛？”
“你找我做什么？”
“想请教周兄个事情。”
“先别说事。我书箱里的东西是不是被你派人给偷走的。”
“书箱？”
周凎盯着田敦吉的脸看了半天，把桃花眼都看毛了，也没瞧出什么异样来。难道真不是这位锦衣卫副千户干的？
他只能放弃转而问道：“昨天那个王世忠是什么来头？”
桃花眼眨动：“你说王将军啊，他是女真人，有何问题？”
“别扯淡，鬼鬼祟祟的画个大浓妆，快说他是什么人。”
“什么化妆？”
“你们无聊不无聊，你妹妹女扮男装就算了。昨天那位岁数比你大不了多少吧，化成小老头得费多少粉？真当老子年轻时练就的厚码看成薄码，薄码看成无码的功夫白练的啊。”
“啥功夫？”
“咳咳，那是一项神功。好了，不扯了。王世忠是什么来头，不会是上面那位吧？”周凎把头往天上扬一扬。
“你......”
望着田敦吉惊恐的眼神，周凎笑道：“昨天你那战战兢兢的表现，我若还猜不出来，岂不是个傻子。”
“我......”
“我什么我，小同志，不要紧张。大家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应该很多的。和上面那位说说，没事可以过来找我玩。”
“玩......”田敦吉现在脑子很乱，被周凎的胡言乱语吓的腿发软。
封建余毒害人不浅那，见君如见虎，朱由检现在也不过一个20来岁的孩子，老子也没准备吃他家大米，怕他作甚。不对，这天下好像都是他老朱家的，吃哪里的大米都是吃的朱由检的。从法理上来讲，自己是应该对朱由检表示下敬畏。
一把拉住有些站立不稳的田敦吉，周凎说道：“那位让你来找我什么事？”
“周兄你怎么知道是那位让我来找你的。”
“看来真是那位啊。”
“你诓我。”
“嘿嘿，说吧，什么事？”
“昨日你说女真人现在正收服插汉蒙古，朝廷应该这样应对？”
“田敦吉你没事吧，这种事情你去兵部或者找哪个朝廷的大臣问。你问我有个屁用？我一不掌握情报来源，二没有数据分析。国家大事，也不是过家家，哦，也不是儿戏。靠我这样的读书人去猜测？”
明末这摊烂事，周凎哪里敢搅合。说着就往前继续走。
“那你在那位面前说什么女真人能夺了天下，你是不要命啦，这种话岂敢胡乱说出口的。”
“你嚷什么，这是大街上。”
拦住田敦吉的话头，田敦吉也吓了一激灵。皇帝让他问话，昨夜回来太晚，就没去找周凎。想着今天一大早去寻他，没想到昨天晚上周凎居然夜宿在他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端。上午先去打听了下由头，成国府家那娘们还真是凶。
等他到方家园时，周凎已经出门。他赶忙出来找，索性周凎现在目标大，打听之下，很快就找到。皇帝交代的事情，他也是心急，见到周凎左推右挡，不免声音大了些。
“前面记得有家茶馆，咱们进去说。”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周凎往前去。
进了茶馆，此时是午后三点左右，未到上客时间，厅中寥寥坐着数人。二人找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
“我真不知道啊。”
“周兄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邸报上几个字就能看出那么多的刀光血影出来。我大着胆子向皇......向那位询问，他默认了。这等见识是我等凡人可望不可求的。”
小田你学坏了，这彩虹屁怎么一套一套的。
“实不相瞒，这是那位第一次让我做些事情，拜托你要帮帮我。”
田敦吉拿过200两银子给他，算他大明之行最早的赞助者。这帅哥态度什么的也挺好，对自己是真的没话说。周凎想了想说道：
“我说一句你信不信，如果不信，咱们就没必要继续谈下去。”
看到对方点头，周凎继续说道：“大明朝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大概不超过十五年就会亡。”
田敦吉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周凎不再看他：
“昨天我都说啦，现在物价腾飞，朝廷养不起大军。而随着流寇作乱日久，物价更是会上涨的厉害。越是上涨的厉害，朝廷就要花更多的钱养大军。钱从哪里来，就要多征税，税征的越多，流寇就会越难剿灭。流寇所到之处，地方破坏的更严重，物价会进一步飞涨。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越陷越深，朝廷现在已经陷进去，很难拔出来。”
“女真人不是傻子，而且现在有不少汉人官员和将军投靠了过去，他们知道大明的虚实。流寇难平在于女真人一直会牵制。朝廷只要派大军到西北剿寇，女真人绝对会举兵来攻，让朝廷首尾难顾。就这样搞个几次，大明就会慢慢失血而亡。”
来到明朝已经大半个月，周凎其实想过明朝灭亡的原因。他是文史小白不假，但上面说的这些话，后世只要读过书，上过历史课的人，大概都是知道的。
他不是皇汉，不是什么热血青年，更不是什么崇拜朱明的所谓明粉。但有些话，一直想对这个时代的人说。他不想让这片土地的人民失去几百年。
可能是和江淮地区每乡每镇几乎都有的烈士陵园有关，可能是和前几年公司被大漂亮制裁有关，可能是前世在阿姆斯特丹花钱还受人白眼有关......
如果这些话，大明人都无法接受，把自己当做异端，说自己造谣惑众，对自己喊打喊杀。或者有些投靠北边的人暗地里想弄死自己，死便死了吧。反正在这个世界自己无所留恋，无所牵挂。老子说不定还能回到过去的花花世界。
周凎说完这些，抱着手臂静静的坐着，长袍大褂，看着不伦不类。
桌上一杯清茶腾着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