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世子?”远处有一人逆光行来,一身华服,头戴金冠,比容琰穿得都阔气。来人走近了,拱手行礼,朗声笑道,“老远就看着前面的人气度不凡,果真是容世子。”
容琰认出来这人是太常寺少卿的孙子徐锡远,扬手挥退内侍和一干宫女,不紧不慢得道,“近来见过的人太多,记不住脸,请问阁下是哪家的公子?”
第五章 (大修)
徐锡远有些尴尬,干笑道,“在下祖父是徐叔有,任职于太常寺,官拜少卿。”
容琰佯装恍然大悟,微微抬下眼皮,“原来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公子。”
正值午时,日头毒辣,徐锡远站在太阳下,热得脑门都是汗。他不动声色得将身子挪到了树荫下,谄媚笑道,“平日无缘得见世子,今日见到了,真是荣幸之至。”
容琰轻笑,“不知徐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徐锡远正色道,“在下听说屠家小姐近来和世子走得很近。”
容琰几乎是立刻就想起徐锡远口中的屠家小姐是谁,那个牙尖嘴利骄傲得跟孔雀一样的姑娘。
国公府的云三公子,太常寺少卿家的孙子,左丞相家的二千金,这位屠小姐,交往的都不是寻常人。
容琰很好奇徐锡远能嚼出什么舌根来,举重若轻道,“我与屠小姐的确是认识,但只见过几面,谈不上交情。”
徐锡远长吁短叹,“若是如此当然最好,但在下想多提醒世子一句。屠小姐的父亲是户部郎中,正五品,官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屠小姐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寻个门当户对的,也是佳话美事一桩,可屠小姐心气高,手要往上面攀,也的确让她攀着一个,容世子想必也认识,国公府的云三公子。”
屠鸾与云家三公子那一段过往,容琰早就有所耳闻,他揪下一片香樟叶在手里揉,“认识是认识,不知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锡远见铺垫了一串话好像没起到什么效果,心下有些着急,硬着头皮往下说,“不知道屠小姐使了什么手段,云三公子和她来往过一阵,但国公府那是什么人家?岂是她一个五品官之女高攀得上的。”
容琰心下了然,这姓徐的约莫是自己想娶屠家小姐,屠家小姐不从,又以为屠家小姐真的攀上了国公府或北胜王府,不敢明抢,就故意诬蔑屠小姐心思不纯想攀高枝。
容琰在心底轻嗤一声,帮着屠家小姐说话。“这还真说不准,我瞧着云三公子对这屠家小姐与旁人不同,说不定八字早有一撇,只等云家上门提亲了。”
徐锡远万没想到,暗里拆散不成,还帮着屠鸾与云三公子在世子爷嘴上配了鸳鸯。尴尬得不知怎么回话,只搓着手指在一旁傻笑。
徐锡远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彻底愉悦了容琰,容琰突然心情大好,打算暂且放他一次。借口有事要离开,走出几步又回头,日头向后偏移,照亮他的右脸——北胜王长得高大魁梧,五官粗犷,性子野蛮,却生了个芝兰玉树、斯文秀雅的儿子。
“还有一件事需要说清楚,北胜王府不需要迎娶高门贵女来维持身价,本世子要娶什么人,自有陛下与太后操劳,不劳徐公子在背后挂心。”
徐锡远一缩身子,干笑道,“世子提醒得是。”
玉林苑东西南北面各对应四时景,西面是探梅园,对应四季之中的冬,中设一座八角亭,亭外环植梅花,冬日踏雪赏梅,园中游人络绎不绝。夏日梅花不开,园中无景可看,探梅园看着就要寂寥许多,也鲜有人至。
一名侍女打扮的少女正为坐在凉亭中的绿衣女子打着风,不解道,“小姐,这园子没什么景致,为何不去东园?眼下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
“景好看人也多,今日不想应付那些个高门千金。”说话的女子正是徐锡远口中一心只想攀高枝的屠家小姐。
屠鸾今日穿的外衫是由软烟罗制成,软烟罗轻若烟雾薄如蝉翼,通风又透凉。饶是如此,屠鸾还是热得受不了,衫子被汗粘在身上,湿湿黏黏,怪不舒服。
嫌月荷扇的风不够大,屠鸾一把抢过来,掀起外衫,一阵狂扇。
“小姐,被人看见可怎么办?”月荷眼睛都看直了,担忧得左瞅右瞅。
屠鸾放下外衫,把团扇扔出去,嗔道,“热得不行了。”
月荷捡回团扇,继续为屠鸾打风,“要不,小姐在这里等等,奴婢去找两个冰袋来。”
冰块的诱惑力很足,平息了屠鸾的躁意,她接过团扇,“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月荷走后,屠鸾掏出手帕来擦汗。
“哟!这不是屠家小姐嘛?”
屠鸾吓了一跳,慌忙将丝帕塞进袖口,回头一看是徐锡远,眸色变淡,还是礼节周到得矮了矮身,“徐公子。”
徐锡远向她走近一步,屠鸾跟着就退后一步,徐锡远冷哼,“你躲什么?本公子是洪水猛兽不成?”
屠鸾轻轻一笑,“徐公子既非洪水也非猛兽,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被人见着了,怕说闲话,屠鸾先走一步。”
说着,就要从徐锡远身侧绕过去,徐锡远伸手一拦,屠鸾宛如被毒蝎子蜇了脚,向后跳开一大步。徐锡远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急什么?好久没见着你,还怪想的,留下来,叙叙旧。”
周边无人,屠鸾心想若是硬走,激怒了这厮,容易吃亏不说,要是被人看见两人拉拉扯扯,坏了她名节,可就得不偿失了。她坐回亭椅上,摇着扇子,“我与徐公子本来没什么旧可叙,徐公子硬要攀扯,我也拿公子没有办法。要说话也行,公子站远一些,免得吐沫星子溅到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