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往水里?看,这朵花跟您十分相配。”
邺兰朵看着水中的自己,自嘲得笑了?。“母亲人老珠黄,早就衬不起这朵花了?。”
“大多?颜色艳丽的花都娇贵,受不住冬天?的严寒和风霜,可是您看,它开得多?好。”
邺兰朵笑着拍拍他的手背,“你啊!要说?性格里?哪里?和你父王最像,便是会哄女人这一点了?。”
邺兰朵拉他在身边坐下,“这么着急回来,是因为穆子楚吗?”
“不全是!就算我?亲爱的子楚弟弟有一位聪明的母亲,也不至于让我?着急上火,失了?阵脚。”严倦很无所谓得说?道,如果不是大熠那方的事已经办完,即便是自家后院起火,他也不会轻率得赶回来。
“这次不一样,她”邺兰朵语气有点急促,经年累月的疲惫消磨了?她的斗志,同时温水煮青蛙一样,瓦解着她的强势与自信。
“对手越强,越要保持清醒和冷静,不是母后教我?的?怎么徒弟记住了?,师傅倒忘了??母后忘了?也不要紧,您只需要记住,自我?出生的那一刻起,那个位置就已经是我?的了?。”严倦微笑着注视着母亲,他说?话总是不疾不徐,不了?解他的人,总容易被他伪装出来的亲厚所欺骗。
邺兰朵感觉欣慰,凝视着儿子英俊的脸,“是啊!你是我?邺兰朵的儿子,注定要成为狄羌的王。”
“方才?在晚宴上,儿子发现连昭明夫人那样的花瓶都敢公然挑衅母后了?,怎么?母后是打算让儿子亲自上阵和宫妃争宠吗?”
邺兰朵眉头拧起,义正辞严道,“你是要成大事的人,怎么能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
严倦的神情看起来更?加轻松了?,从琉璃罐里?抓出一把鱼食撒进池子里?。
“所以啊,母后可得加把劲,儿子才?能无后顾之忧啊!”
邺兰朵无可奈何得叹一口气,“你走后两年,我?都还没有想通,你到底为什么非要亲自去一趟大熠。”
“母亲没有想通,是因为您一直把目光卡在了?一个小小的王座上,没有往更?远处看。”
邺兰朵脑子有点儿乱,但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被儿子一点,很快就猜中了?儿子的心思。
“难不成你想效仿北戎?”
这想法?太大胆了?。
严倦反问,“为什么不可以?羊只把自己当羊,才?会世世代代受人宰割。我?狄羌的子民为何不能像大熠的子民一样有尊严得活着?”
邺兰朵勉强冷静下来,“可狄羌和大熠之间还隔着北戎。”
严倦冷笑起来,“谁说?我?要动大熠了??”
邺兰朵震惊得瞪大眼睛,“难不成你”
严倦看着她,“母后猜得不错,儿子不是要和狼抢它嘴边的肉,而?是要从它身上剜下一坨肉来。”
第48章
大熠派出的使臣尚未抵达狄羌境内,狄羌使臣的车马就已经驶入了京州城。使臣不远万里前?来觐见武惠帝,一同随行的,还有狄羌王的第四子。
武惠帝心里虽不喜,但?为了不辱没大国的胸襟气度,仍设宴招待了使臣和新来的质子。兴师问罪之举皇帝当然是不屑亲自去做,席上有大臣按捺不住,拿严倦未获允准私自归国的事质问使臣,语气尖酸又?刻薄,一点颜面都不给人留。
使臣初来大熠,拿热脸贴了无数个冷屁股,心灵格外强大,不怒不恼,起身,右手?按在心口处,对武惠帝行完礼后,笑盈盈答道,“陛下息怒,鄙国的长公?子做出如?此冲动之事,绝非故意为之,长公?子其?实是被吓坏了。”
这回答在武惠帝意料之外,俱他?了解,狄羌的这位长公?子在京州是极吃得开的,酒肉朋友不少,又?讨女人喜欢,怎么就被吓坏了?
武惠帝道,“使君是嫌我大熠招待不周?”
“当然不是!”使臣反应极快,忙再行一礼。“说来惭愧,长公?子是王的第一个孩子,被娇惯着长大,性子难免有些骄纵,大熠是礼仪之邦,遍地都是重礼仪的读书人,长公?子蛮横惯了,性子又?直,无形中可能?得罪了不少人,秋狩会上落下山崖险些丧命,没隔两天,在寝房里又?差点被蛇咬了,大公?子胆子小,披星戴月逃回了狄羌。王得知他?是偷跑回来的,发了好大的火,命人拿荆棘捆了准备押回京州向?陛下赔罪的,哪知道长公?子回国听?人说他?在京州的别苑又?无缘无故走水了,吓得一病不起,药都喂不进去,这幅模样,自然是不适合再送回大熠的,王无奈之下又?挑了活蹦乱跳的四王子送过来,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使臣微一侧脸,活蹦乱跳的四王子像只没见过世面的猴一样,在殿内打了几个滚,滚到玉阶下,一个翻身跃起,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大熠礼。“子允参见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尧舜禹与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圣寿无疆帝业无尽威仪天下功业千秋。”
武惠帝被穆子允一连串带口音的恭维词绕得有点晕,又?觉得这少年性子活泼讨喜,忍俊不禁道,“刚刚这些话谁教你的?”
穆子允难为情得瞅了下一脸慈母笑的使臣,抠着脑袋,嘿嘿笑道,“南大人教的,拗口得很,子允背了好半天才记住。”
新来的质子极合武惠帝眼缘,见他?一直盯着盘子里的马蹄酥看,不由微笑,命内侍拿了好多糕点给他?。那少年也不管举动是否得体?,抱着一盒子精致点心大吃特吃起来,糕点屑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