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收力,捂得老人脸都红了,好不容易得到解放,池听的手一拿开就大口喘气,缓过来后怨恨无比地盯着祝乘的脸。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老人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是来找我求情的,那你们想都不要想,没有一只山羊能从这艘船上活着离开!恶魔没有资格得到原谅!”
他激愤的样子成功逗笑了房间里的两人。
池听换了个姿势,一屁股坐在老人背上,也不管身下这人的叫骂与哀嚎,晃着棍子漫不经心地开口:“谁说我们是来求情的了?”
老人被他坐的那一下搞得胸口一闷,不管不顾地咳嗽起来,唾沫横飞差点溅到祝乘脸上。
祝乘嫌弃地往后躲,学着池听的样子坐在地上,支着下巴听老人骂自己。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老人骂起人来倒是没现实世界里的那些脏话种类丰富,翻来覆去的就是一些相同的话,什么“我不会原谅你们”“山羊都是恶魔”“它们让我失去了自己的清白”“你们会受到惩罚”,听了没一会儿就厌烦了。
祝乘耐下性子等他骂完,老人骂够了,祝乘也听够了,从一旁的桌上拿了杯水递给他。
老人瞪他一眼,偏过头不理会。
池听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下坐了坐,再次收获一阵咳嗽声。
“骂完了?”池听用棍子点了点老人的腿,“那就轮到我了。”
老人感到不妙:“你要对我做什么?”
“杀人灭口啊。”祝乘轻笑,回答了老人的话。
老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开始挣扎,费力地往上抬了抬,就被池听又压了回去。
“别乱动。”池听不耐烦地戳了下老人的大腿,棍子一头对准他胯下,“到时候打偏了就麻烦了。”
还打偏?!
老人彻底慌了,刚才骂人的气势全无,哀哀叫着求两人放过自己:“不不不,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我什么都没做,都是山羊——对,都是山羊的错!是它们勾引了我!是它们!”
“死到临头了还撒谎?”
祝乘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山羊要是主动引诱你们,那猪还能讲人话呢。”
老人拼命摇头,被池听手里的铁棍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
“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是船长,是船长,不,是恶魔!是恶魔附在船长身上了啊!”
池听抬起的棍子停在半空,嘴角微不可察地掀起一点弧度。
套出话了。
第19章 替罪羊(九)
离天黑还有八个小时。
船上大半的水手都被祝乘和池听二人解决了,剩下的那些不知躲到了哪里,翻遍整艘船也没找到他们的踪影。
老人被池听从地上拽起来摁在了椅子上,一边咽口水一边低头看着杵在自己两条腿中间的铁棍。
“说说吧,”池听敲了敲棍子,“你们船长被恶魔附身的原因。”
祝乘堵在门口,拦住了老人唯一的退路。
老人上下两排牙打着颤,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两人。
“是山羊,”他闭眼,“是山羊将他拖入了地狱……原谅我,说出这些话并非出自我本意。”
老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推,祝乘猜测这多半是什么祷告词。
他听着想笑,语气讥讽:“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还要祈求原谅?”
老人身形一颤,下一刻宛如一个被放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他重复着这句话,沉默了片刻后语气骤然拔高:“没有人是无辜的!所有的山羊都有罪!它们诱惑了我的船长和船员!”
老人突然暴起,池听眼疾手快地将他重新按回去,这才没让他冲到门口。
老人大声哭泣,脊背颤抖着,说出的话前言不接后语:“是我的错,不要杀我,山羊……它们会报复我的,不要带走我……”
祝乘听着,背后升腾起一股凉意。
“你说清楚,”他快步上前,扯着老人的衣领逼迫他与自己对视,“什么叫它们在报复你?”
老人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是山羊,人吃了山羊,人嫁祸给了山羊,今晚,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他咧开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祝乘额角的青筋狂跳,他松开老人,任由他烂泥一样摔在地上。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今晚可以吃羊肉了。”
祝乘按着眉心,心里的不安扩散开来。
池听沉默着,视线下移,看着倒在地上一脸麻木的老人。
他发现了什么,蹲下,捏住老人的下巴左右翻看。
“祝乘,”池听沉下声音,“他的瞳孔没有变成方形。”
老人浑浊眼珠里的瞳孔是正常的圆形,并非其他水手那样直接变成了山羊眼。
池听起身,身旁的祝乘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轻声呢喃着“我早该猜到的”。
老人和他们一样,都是拿了羊羔身份的人类。
船上的船长和其他船员才是真正的山羊。
为什么船长会允许船员们吃羊肉,为什么非要挑在靠岸前这个时间,因为一旦他们成功上岸,人类会从这艘船上彻底消失,而留下来的被冠以恶魔之名的山羊则会被永久遗忘,背负着世人的骂名死去。
这是一场来自山羊的报复。
老人停止挣扎,任由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祝乘轻轻吐出一口气,身旁的池听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还好吗?”
他试探着握住祝乘微凉的指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还有八个小时,只要我们在八个小时内清空这艘船,我们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