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散去，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是池听。
即将砸上他脸的手在空中紧急刹车，在距离鼻尖两三厘米的地方停下。
“池听？”祝乘看着他，心中涌上一股怒气，“你去哪儿了？”
池听握住他的拳头，盛怒之下，祝乘竟没发现他抖动的指尖。
又一条裂缝消失，祝乘不再犹豫，反手抓住池听：“走！”
十指相扣，掌心相抵。
池听被祝乘牵起，两个人躲避着掉落的碎石，看着一道又一道的裂缝消失。
“啧……”
祝乘在心里将白凌骂了个遍。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能让世界这么快就坍塌的除了那个怪物还有谁。
看来，那人铁了心要把他们困在这儿，连装都不装了。
好得很呐，祝乘阴沉着脸，堪堪躲开掉下来的一块天花板。
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最后一条裂缝，藏在最角落的地方。
身后的池听却在此刻停下了脚步。
“祝乘。”他的轻唤落在祝乘耳中，“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这是祝乘第一次拒绝回答。
池听看着前方沉默着前进的人，焦躁不安地拉住了他：“祝乘！”
电光火石间，祝乘迅速回身。
两人位置交换，祝乘搭上他的肩，将人推进那道正在闭合的裂缝。
池听惊愕的表情定格在他眼底，祝乘狠心，将人又推开几分。
离开这里，池听，他无声地喊着，你得离开。
离开我。
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早在岑珩许下承诺那一天，祝乘就规划好了一切。
他拜托岑珩帮他在外面找到了一对“父母”，利用两个不同时空的漏洞，来为池听创造一个合理的身份。
池听会以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身份，在那个世界生活，忘记他，忘记在“换命”的一切，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他动了动，松开了手，两个人的指尖即将错开。
已经进入裂缝的人死死抓住了他。
错愕的人变成了祝乘，他眼睁睁地看着池听从裂缝里挣出。
罡风划伤了他的脸，池听轻喘着，用力将祝乘拉进自己怀里。
“祝乘。”
他的眼神很悲伤，抚上祝乘侧脸的那只手，指缝间满是黏腻的血液：“你骗我。”
池听声音哽咽：“你从没去过外面，对么？”
“你从诞生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去过那个世界，你随着‘换命’一起诞生，你根本无法离开，白凌也不可能让你离开。”
“你骗了我。”
祝乘已经无心去想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在池听身后，几股黑雾凝聚而成的手臂贴着地面游过来，缠住了池听的四肢和脖子。
“池听！”祝乘近乎失态地大喊，“你想做什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雾缠住池听，拧断了他的手臂，揪住他的头发。
他能听见骨头被挤压的“喀喀”声，心中更加慌乱：“池听！”
“祝乘。”
胳膊被折断，剧痛让池听差点叫出声，他咽下那声尖叫，平复着情绪：“该离开的是你。”
“你不该为了我被困在这里，你才要学习怎么样去做一个真正的人类。”
嘴角有鲜血流出，池听艰难地抬手抹去，看着祝乘眼底的晶莹，用尽全部力气凑过去，在他嘴角烙下一个吻。
很轻，又很沉重，那些积攒许久的爱意最终只能以这样潦草的方式诉说。
他望向祝乘，微微一笑，身上的黑雾迅速顺着大腿爬上，将他整张脸给吞没。
祝乘撕心裂肺的喊声震得他心脏一颤，意识不受控制的回到了谈话那天。
祝乘，我快和你一样高了。
好可惜啊，还差一点，他就和祝乘一样高了。
他松开了手，任由那点温暖从指尖溜走。
然后。
陷入黑暗。
第70章 重逢
身体像是浮在了海上，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整个人晃晃悠悠的荡着。
祝乘的意识还有些模糊，闭眼前最后的记忆是池听决绝的双眼，带着不甘，掺杂了一点庆幸。
他张嘴，还没来得及喊出那个名字，脚踝被柔软黏腻，像是某种生物的触手缠住，接着，将还陷在回忆里的人猝不及防被拽入了深海。
咸腥的海水灌入鼻腔，打断祝乘所有思绪。
头疼得仿佛要炸开，祝乘捂住双耳，成串的气泡从嘴角溢出。
池听……
窒息只是一瞬间，再次恢复意识，祝乘正坐在一方桌边，身上的衣物并没有吸水后的沉重感。
方桌对面坐了一个女人，长发披散，脖子往下的部位被黑色斗篷遮住，只能看见领口处漏出来的一点白色。
“醒了。”女人抬了抬眼，一开口却是男人的声音，“你这一觉睡得还挺久。”
祝乘扶着额角，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考虑到自己的形象和对眼前人的厌恶，祝乘强压下那股不适感，反唇相讥道：“比不过你，伤到一次就要修养十年的脆皮怪物。”
“脾气还是这么差。”
祂并没有因为祝乘的话而感到愤怒：“祝乘，我是你的话，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激怒我，你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我要是长你这样，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杀。”
“你可不能死。”
女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死了，那个家伙会把‘换命’给掀翻。”
“是啊是啊。”
面前的男人猝不及防地撑起身，将脸挡在祂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