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打量了一下,好奇道:“如此这般,不会触怒了当地郡守么?”
要知道,烟雨楼虽然是江湖势力,但对外一向宣称是普通商会。
商贾之家若是巨富,一般都会威胁到当地的官员的利益。
可目前看来,烟雨楼能这般在平州明目张胆做生意,其背后肯定还有别的隐情。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顾虑,君天佑笑着解释道:“烟雨楼每年利润的三成,都会交给平州当地的军队。”
“三成?这也太多了!”
殷邪月不由得惊叹道。
“不多!”
君天佑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处安和的疆土。
“平州地势险要,其北面与燕国接壤,东面有高句丽虎视眈眈!”
“这地方冬日苦寒,入冬之后粮食短缺,近两年燕国还好,但经常受到高句丽国的骚扰!而烟雨楼充公的这三成利润,都被充作了军费,用来保卫边疆!”
苏意闻言,恍然大悟:“那这么说,我们这次带来的这一条约,应当会顺利实施吧?”
君天佑表情一滞,有些古怪之色:“不一定!”
“这平州郡守名为虞肃,亦担任平州总督一职,乃是实打实的武将……尤其是当年收复平州之战,亦是协助蓝将军立下了汗马功劳!”
说起平州,一旁,乌图雅的表情有些古怪。
燕国与大兴在平州一带曾经有过数百年的争斗,只为了争夺这一块沃土,最终以齐罗江为界,以北为燕国领土,以南则被大兴占据。
当年自己父亲还在时,错信了皇庭中部落族长之言,想要占据整个平州,却被高句丽摆了一道。
平州之战,当年燕国亦是死伤惨重。
君天佑犹豫着看了一眼乌图雅,还是开了口。
“这虞肃的祖父和父亲,当年便是战死沙场,虞肃当年战功赫赫,其妻早亡,唯一的女儿在齐罗江之战中被人掳走,下落不明。”
“可以说,虞肃恨透了燕国和高句丽……”
君天佑苦笑地看着乌图雅。
“而他本人又是一个极为固执的人,烟雨楼为了跟其打好交道,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乌图雅咳了一声,绷着一张脸冷声道:“平州之战是我们燕国子民的利益,或许我父亲决策上会有失误,但就这一点来看,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
君天佑听着这话,亦是蹙眉:“既然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那我大兴子民的反击,更没有错!”
眼看着虞肃还没见到,这俩人就要吵起来,苏意只觉得一阵头大。
“行了行了,再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战争之事,本来就不能以对错而论,只要日后是为了两地和平,那不都是百姓福祉嘛!”
苏意好脾气笑了笑,难得充当了这个和事佬的角色。
马车进城,很快便到了府衙门前,之前跑出去买肉吃的萧澜一手拎着一个巨大的红柳木烤肉串,也掐着点赶了过来。
却见那府衙门前大门敞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零星两个守卫。
落十九上前打量了一下那两名守卫。
“你们郡守人呢?朝廷过来的使臣都要到了,还不快快出门迎接?!”
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热情的声音。
“哎呦喂,来了来了!”
众人愕然回头,便见一个虎背熊腰身高八尺的壮汉躬身前来。
那一袭青色的五品刺史的文官服饰穿在身上,显得分外滑稽。
只是……那原本还算方正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惨不忍睹。
“下官柴庆,见过宸王、逸王殿下、逸王妃!”
苏意嘴角微抽,终于认出来了那是谁。
这不是方才他们的马车进城时,在街边被媳妇儿打的那个壮汉吗?!
苏意还没说话,却见萧澜三下两下吃完嘴里的东西,热情地朝对方打招呼道:“方才在街边儿闲逛时遥遥一见,没想到居然是柴刺史!”
柴庆微怔,顿时臊得抬不起头来。
什么人呐!怎么还转往人痛处说呢!
苏意看着柴庆羞耻的脸色,内心憋着笑。
君天佑回望了一下四周,语气淡淡:“虞大人呢?”
柴庆一个激灵:“前些日子咱们这旮沓过年,高句丽那群狗娘养……的人带着人马,烧了咱东边好几十间屋子,抢劫了不少粮食,还抢了好些年轻姑娘!虞大人昨儿个出兵讨伐去了!”
柴庆说着,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本来是让下官前去接待的,可我家那婆娘也不知发什么疯,给我一顿揍……这才来迟了!”
言语间虽然别扭,但不难看出是个豪爽之人。
苏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柴庆红着脸道:“下官已经在郡守府内安排好了住处,要不您几位先住下?”
君天佑摆摆手,不着急下榻,“高句丽那边有多少人马?”
柴庆回答道:“一千多人!郡守带了一千五百人去了!”
君天佑眉头微蹙,苏意立即会意,将陈恪云先前给的地图拿了出来。
地图摊开,君天佑仔细扫了一眼,立刻道:“董其成!去将我们的人集结一部分,前去支援!”
柴庆顿时懵了。
“殿下,您这是……”
“对方派一千人精兵猛将来制造混乱,为得不是那点儿粮草……齐罗江到了冬天必定结冰,对方一旦追击,进了长林山中,便会被围住!”
君天佑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萧澜道:“安顿好女皇陛下和殷三皇子,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
苏意神色凝重。
君天佑蹙眉,刚想让她在这边呆着,便听苏意低声耳语:“虞肃与我父母颇有交情,此时我若前去救助,无疑雪中送炭,后续谈事情也能顺利些!”
君天佑沉吟,这才颔首。
二人来去如风一般,朝着平州城东边儿驶去。
远处的长林山顶还有着终年积雪,瑟瑟的冷风刮在身上,让人遍体生寒。
苏意胯下一匹烈马,与君天佑一起冲了出去。
夜幕四合,快马加鞭行进了足足五十里之后,隐约能看到长林山间的熊熊火光。
冰冻的齐罗江面上,无数喊杀之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