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伏倒在她身上,手轻轻握住了她,低弱的话语声似吐气般轻响于耳旁。
“蓁蓁……
“跑。”
话音消散,宋姜氏再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脸侧温热一点点变得冰凉,流着血泪的少女呆站许久,缓缓跪倒在地。
屋外风声喧哗,将桌角的经传吹得哗啦作响,一簇梅花自枝头凋零,就如此随满山霜雪葬在了春来前的最后一个冬日。
第021章 自由
“后来我想报官为我阿娘伸冤,可宋仁看出了我的心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我打晕卖入了青楼。”
锦雀微垂着眸,叙述的话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初到青楼时,她宁死不愿做那些陪酒取悦的行径,于是被楼中护院多番打骂,关入柴房与狗同住,后鸨母见她顽固不化,嫌她浪费口粮,便将她又折价转卖到了一户富商家中。
富商年过五十,性淫好虐,家中妻妾成群。她被买入府中后经受百般折辱,终有一次因不堪受辱撞墙自尽,却未死成,富商嫌她晦气,不愿再见她留在府中,便把她卖去了另一处勾栏。
一次又一次的流离终究将仅有的些许怨恨抗争消磨殆尽。
几经辗转,她最终回到了沅榆,入春池阁为花娘,偶尔见阁前有风华正茂的学子经过,总会想起阿娘为她换来的那本经传。
可花已不知落了多少回,经传也早就旧了。
“我逆来顺受,不再对鸨母的安排有任何推辞,谢家二公子多番来春池阁,见我顺服依从,便将我赎出阁带回了谢家,令家中仆役称我为谢夫人。
“可当日夜里……”
昏蒙的光影中,拿着马鞭的男子一鞭又一鞭向地上低泣求饶的婢女打去,一道道血痕出现在婢女周身,如同支离破碎的玉器,扭曲张狂的大笑与凄惨的痛呼声交杂响起,令人仿佛身处阴府。
锦雀满面苍白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惨无人道的画面,脑海中一片空白,心里止不住想要作呕。
伏倒在地的人一点点爬到她身前,抬起遍体鳞伤的手抓住了她,通红的眼中尽是绝望,奄奄一息地向她哀求。
“夫人……救救我……”
发白的唇轻轻动了动,锦雀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脚步声靠近,抬起的双眼倏然布满了惊惧,婢女仓皇地向前再爬了几步,抓在衣角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夫人……求你……”
话未能说完,鲜血喷了出来,带着温热的血腥气直直洒在了一动未动的人脸前,令那张苍白的面容染上了刺目色彩。
通红的视线仿佛再一次将思绪拉回多年前的那个冬日,锦雀手脚止不住地颤抖,一股酸水瞬间袭上喉间,她转身踉跄地跑到门边,扒着门干呕起来。
“当夜……我趁谢家家丁不备逃出了谢家,在城郊的义庄中躲了三日,可他们还是找来了……”
锦雀双目失神,双唇轻轻发颤,呼吸随颤抖的话语声愈发急促。
“我逃不掉……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我救不下任何人……当初死的为何不是我!”
眼见她情绪愈发激动,燕回担心她伤着自己,抬手要将她点晕,却见一道身影走近前去,将她一把拥入了怀中。
宁双单手环过她身后,把她紧攥出血的手握在手心,话语声轻缓。
“你是未能成功救下其他人,可你还能救你自己。”
锦雀任她抱着自己,微微抬了头,一串泪自闭合的眼角滑落。
“救我又有何用……”
宁双微微松开手,眉目凝然地望着她:“你莫要忘了,你救下的其实并非只你一人,还有你阿娘。”
锦雀一怔,缓缓睁开了眼。
“当年阿娘把你护在身前,并非是为了让你带着愧疚终身赎罪,而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替她将她未竟的心愿实现。”
宁双说着,从怀前拿出了一本经传,“此书是我在你枕下寻到的,未曾与你先知会一声实在抱歉。只是你既将它时时带在身旁,应当也还记得幼时你阿娘曾与你说过的话。”
拿着书的手轻轻翻阅,停在了其中一页,略有些老旧的书页上以炭笔写了一行字,字迹因太过久远已有些模糊不清,隐约能认出是一句诗。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而诗句旁还以生涩的笔触写下了三个字。
“姜……希君。”锦雀以低哑的声音慢慢念出了这几字。
姜希君,便是宋姜氏真正的名字。
太过漫长的岁月里,她已然忘了,那个被她称之为母亲的女子,本该有自己的名姓与抱负,可桃花谷的天地太窄,仿佛容不下一个女子的期盼,这样的抱负,终究未能走出那个寒冬。
锦雀泪流满面,微微偏开了脸,以免泪落在纸上湿了书页。
“我……我如何能……”
她如今已成了这副模样,又如何能够再毫无顾忌地回到当初。
她做不到忘却那些发生在她眼前的事而心安理得地苟活,如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