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暗影, 行止之间散逸着冰冷莫测的危险气息,一步一步踩过荒坟杂草。
楚流景慢慢松开手,将秦知白护至身后,眸光睨着不远处缓缓走近的兽影,低声道:“卿娘莫动, 交给我便好。”
秦知白微蹙了眉,似想要将她拦下, 而挡在前方的身影却已离开,徐徐朝玄豹走了过去。
沅榆一地向来没有玄豹出没的先例,此兽出现得太过蹊跷,若非山野之物, 恐怕便是受人操纵。
冰冷的兽眸与墨色瞳眸相望一瞬, 倏忽间, 一声低吼落下,玄色的影子如掣电般一闪, 骤然朝楚流景身前扑去。
迎面上前的人似早有防备,仰身朝旁一避,恰躲开了扫来的利爪。
玄豹扑了个空,反身踏上一旁枯树,于瞬息间调转回方向,借力一蹬,便似离弦之箭,再度张开獠牙,将方才逃脱的猎物按于身下。
眼见清弱的身影躲闪不及,将要命丧兽口,秦知白面色微变,持剑便要上前,却听一道笛声忽起,声调起伏不定,宛如玄妙莫测的暗语,在夜色中缭绕着幽幽散逸。
前一刻还利齿大张的玄豹仿佛被笛声蛊惑,动作一时停了住,那双灰绿的兽眸冷视着身下人,前爪仍未移开,而扬起的豹尾却缓慢垂落,已然不似先前杀意凛凛。
楚流景手执玉笛,不疾不徐地吹奏着乐曲,身前猛兽神情逐渐变得松懈,低首于她脸侧嗅了嗅,片刻后,竟慢慢伏下身,以放松的姿态卧在了她怀中。
一人一兽相持之间,一声清亮的话音忽然张扬响起。
“霏霏,咬她右手!”
原本安静下来的玄豹似被喊声惊醒,眼神顿厉,伏下的身子一弓,咆哮着又露出了尖锐的爪牙。
楚流景眉目一敛,瞳孔微微缩起,墨色的眸中似有一点暗红,一瞬不瞬地紧锁着眼前猛兽,幽邃的双眸光影沉然,竟流露出了几分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压迫冰冷。
目光短促相撞,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猛兽顿时没了声息,再僵持片刻,玄豹自她身前跃下,细长的豹尾低垂,臣服般低下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楚流景徐徐坐起身,漫不经心地拂落身侧沾上的草叶,伸手抚摸过玄豹乌黑的皮毛,眸光略抬,便轻声下了指令。
“去。”
话音落下的一瞬,玄色的兽影猛然一纵,似流星赶月一般于夜色下高高跃起,倏然扑向了远处出现的身影。
一声惊呼落下,女子着恼的话语声随即响起。
“霏霏,你在做什么!”
玄豹半伏在女子身上,前爪将她按倒,却并未做出进攻的举动。
脚步声轻响,近旁光线微暗,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女子身前。
“你是何人?”
被按倒在地的人抬眼看向她,明眸微挑,面上不见任何畏惧之色。
“你又是什么人,竟能唤动我的玄豹?”
楚流景并不言语,低首扫过女子周身,视线落在她身前围裹的红巾处,神色微动。
“漠北人?”
乾北边地有一座古城,名为不周,不周城外朔漠千里,常有商队出入其中,为防大漠风沙,出城之人惯以披巾覆面,甚少将其解下。
听她道破了自己身份,女子轻哼一声,“算你识相,还不将本……”
似意识到什么,她顿了一顿,方才道:“本姑娘放开!”
看了她一阵,楚流景低唤一声,压在女子身前的玄豹得了指令,扬身跃了开来。
倒在地上的人站起身,一拂身前枯枝,下颌微抬,一张姣丽明艳的容颜便迎着月色映入眼帘。
女子身穿一袭赤红似火的绛色长裙,发束成辫,额前坠了一片琳琅玉饰,玉饰形似面帘,中央镶着一颗红玛瑙,裘皮金缕的腰间挎了一对弯刀,刀鞘外亦嵌了华贵金玉。
月华照过,便于她周身流转过熠熠光辉,而那双飞扬明媚的眼眸却好似比玉石玛瑙还要明亮几分,宛如大漠中最为耀眼的那轮赤日,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
乍然脱开束缚,她眸光一挑,伸手按上腰间弯刀便要还以一击,而手不过方触及刀柄,就被身前人拿了住。
楚流景早有预料,毫不留情地扼住她的腕,反手将她拉于身前,清明的眸微垂。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手臂微微吃痛,女子皱起了眉,“松手,你把我弄疼了!”
见身后人仍不为所动,她恼怒地抬了眸。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病秧子,究竟懂不懂礼节?”
楚流景微微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中掠过一丝晦暗神色,转首朝身后看去,正对上了一双殊无波澜的冷眸。
银辉自夜空流泻,落在那道松霜绿的素淡身影间,清皎的面容染了薄薄月色,便似覆了一层霜雪,叫人愈加无法看透其下神情。
片刻安静,楚流景未曾言语,视线低敛着收回近前,指间微松,缓缓放开了怀前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