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辞,我总会在你所能见到的地方与你一同守护乾元百姓,你且去行你应行之道,莫问往事,也不必回头。”
交错的视线对望良久,楚不辞慢慢收紧了手。
她拿过放于身旁的不识君,起身似欲离开此处,临走前,脚步却仍停了一停。
“阿回,护着你并非有意为之。”
短暂停顿,她轻声道:“早些歇息。”
素白的身影就此缓缓走入了远处暗夜,篝火仍在哔啵燃烧着。
夜色清寂。
翌日。
天刚破晓,阮棠一行人便已整装待发,预备往城北立马崖而去。
经过了一夜休整,为幻术所迷的各派弟子总算清醒过来,楚不辞未曾强迫他们随自己同上子夜楼,然而一番抉择后,多数人却依旧选择了留下来继续此行聚义。
前往北门最快的方式仍是经内城通行,只是先前内城城墙倾塌,入口被塌落的断石给堵了住,且城中有大量蛊人,若无万全准备只怕极易陷入困境,可若要绕内城而行,便需多花上半日时辰方可到达城北。
阮棠提出如此疑问,却得了楚不辞一句“不必绕行”。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出于对青云君的信赖,便未曾生出异议。直到再度出鞘的剑锋一剑破开了巨石倾塌的城门,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秦知白当初为何会直言楚不辞为当今武林剑术第一。
楚不辞的剑已然与人合二为一,剑气所至,便是所向披靡。
阮棠按捺下了激奋崇慕的心绪,握着软鞭跟在那袭白衣之后,然而进城不久,目之所及的景象却让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朝阳自东面升起,徐徐洒落在堆叠如峰的骨山上,骨山顶端,一名发丝凌乱的男子被绑缚在横纵交错的木架中,淡薄而灿亮的日光落在他身侧,将他空洞渗血的眼眶照得愈发狰狞,而他似已疯癫,只是低垂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地不断呢喃着什么。
有人见此情此景,惊诧地喊出了他的名姓。
“赤潮帮副堂主叶镇山?”
叶镇山在前往青云山的途中为子夜楼所截,众人来此便是为了寻他下落,没想到当初信誓旦旦要铲除子夜楼为胞兄复仇的人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如此惨不忍睹的情形,令各派弟子愈加对子夜楼心生痛恶。
除却骨山上的男子外,四周并未见到蛊人踪迹,楚不辞双眸微敛,令手下门人将他从骨山上带了下来。
叶镇山被半扶着带回人群中,遍体鳞伤的身躯瑟缩地颤抖着,话语声愈发颠三倒四。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图南百姓,药王谷……都是江行舟,都是江行舟要杀了他们!”
他一把抓住了近旁一人的衣襟,被挖出了双目的眼眶黑洞洞地贴着身前人,脸上神情逐渐扭曲。
“江霁月是被他们杀的!他们在用那些人炼蛊!十洲记……他们想要十洲记!”
听得他所说话语,各派弟子皆露出了震诧神色。
江霁月?
莫非是当初带领药王谷弟子前往图南城中济世救灾的那位江圣手?
她的死因竟与江家主相关?
赤潮帮又为何会知晓此事内情?
乍然得知如此消息,众人不免有些吃惊,心下似已觉察出了几分蹊跷之处,一时沉思起来。
飘荡在半空的话音渐渐散去,叶镇山似忽然失了力气,身子一抽搐,便浑身僵滞着瘫软了下去。
高处忽然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踏风声,楚不辞眸光一挑,抬首朝上方望去,便见到玄衣覆面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骨山顶部。
“青云君,楼主有请。”
望见来人身影,人群中当即引起了一阵骚动。
“子夜楼!”
“是子夜楼!”
女子对他人仿佛视若无睹,只目视着那袭素白衣裙,话语直截了当。
“楼主只见青云君一人,还望青云君孤身前来,楼主已在正堂恭候。”
张月鹿拧起了眉,劝阻道:“楼主,不可。”
亦有他派门人直言大喊:“何必与这魔头多费口舌,不如直接杀上子夜楼,让他们为死去的各派侠士血债血偿!”
衣白胜雪的女子安静片晌,略抬了眸,朝众人道:“你们在此等候,我随她往子夜楼一行。”
“青云君?!”众人一时哗然。
张月鹿眉心紧锁,还待再劝,却听一道端稳的话语声于人群中响起。
“我们在此等你回来。”
楚不辞侧首望去,与看来的那双熟悉眼眸相视一瞬,再向她略一低首,便执剑随玄衣女子往北面行去。
两人穿过图南城内城,沿立马崖的山路上至峰顶,玄衣女子站在两山相对的断崖边,掩于束袖下的手腕一翻,便见一条绳索自她腕间射出,缠绕上了对侧一棵枝干粗壮的大树。
将腕间飞索固定于身侧巨石上,女子转过身,朝楚不辞望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