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的话音仍是沉静无波。
“待小姐与属下回到兰留后,和殊甘愿自行前去诫院领罚。”
秦知白神色冷淡,“我无意回兰留,你何必强逼于我。”
和殊低敛了睫,牵着马缰的手仍是沉稳之态,“属下只是不想再见小姐受人胁迫,因他人而伤了自己。”
“你如今莫非不亦是在罔顾我的意愿,让我受你胁迫么?”
“可属下终归不会让小姐凭白受辱……”
秦知白蹙起了眉,清泠的话语声更低冷一分。
“与你无干。”
一时沉寂。
车厢中许久未再传来声响。
和殊再偏过眸去,便发现身后人闭上了眼,微垂的面容略显苍白,气息间似也显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凝滞。
她怔了一瞬,当即反应过来,有些急切地转过了身。
“小姐莫要尝试以内力逼出药性,否则恐怕要伤了自己。”
话音方落,倚于车厢内的人气息一滞,清挺的身躯略微弓起,唇边便缓缓溢出了一缕血来。
刺目的血色染红了略微泛白的唇,落入和殊眼中,便令那张一贯淡漠的面容陡然一变。
“小姐!”
马缰被骤然拉紧,奔驰的骏马嘶鸣着停了下来。
和殊转身进入车厢内,伸手正要探上身前人腕脉,而原本低垂着头的人却蓦然抬起了首,凝聚了些许内力的掌风随之一掌拍来。
察觉到危险,她下意识便要抬掌迎击,身姿顿了一顿,却终究未曾出手,任凭秦知白一掌打在了她的胸口。
沉顿的痛楚顷刻透入体内,和殊闷哼一声,唇角霎时涌出了一抹血色。
而她丝毫未曾顾及自己伤势,伸手接下了向前倾倒的身躯,面上神色几分迫切。
“小姐?”
秦知白面容苍白,气息愈发迟滞,往日清明的眸虚虚睁着,唇上沾染的赤色于皓白肌肤间更加刺眼。
和殊收紧了手,沉默片刻,抬指点上了身前人睡穴。
“得罪了。”
睁开的双眼就此闭了上,清冷的面容也重归寂然。
和殊揽着倒在身前的身躯,微微闭了闭眼,为昏睡之人以内力疏通了真气,随即将她小心放倒在软靠上,便转身出了车厢,牵过缰绳继续驾马前行。
天色愈暗,余晖将近时,行驶的马车终于赶到了蜀中城外。
和殊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内仍旧昏迷未醒的人,方要打马进入城中,视线却扫见了城门外四下梭巡的青冥楼门人,目光微冷,当即调转了方向,朝另一处小道行去。
疾行的马车穿过草木萧疏的林径,奔波于月色之下。
暗影重重间,数枚飞矢倏然自远处射来,不偏不倚地射入了马车正前方。
骏马一时受惊,嘶鸣着高高扬起了前蹄,行驶的车马被就此逼停。
驾马之人神色戒备,冷峻的视线微抬,望着前方重重叠叠的明暗火光,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按上了腰间佩剑。
火光月色下,一道身影坐于马上,墨色的瞳眸目视向不远处的马车,薄凉的话语声淡淡响起。
“你们要去何处?”
第102章 自欺
长风穿过层林, 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整片夜空,锐如苍鹰的十八名飞骑蒙巾负箭分列于马上之人身后,手中王弓挽弓待射, 锋利的箭镞直指向不远处驾马的侍从。
“噌”
腰间剑锋出鞘,和殊手执长剑立于夜中, 一双冷眸映了重重光焰, 凉如薄冰的话音一字一句落下。
“鸩卫和殊,奉秦家家主之命护大小姐返回兰留, 挡路者死。”
楚流景眸光浅淡,清癯的身躯高坐于马上, 身后披裹的氅衣染了昏沉夜色, 衣角被风吹起, 发出猎猎的声响。
“兰留路遥,我来迎我妻子归家,待她身上伤势好转,改日我自会与她同回兰留。”
平淡缓慢的话语,其下却俨然是不容置喙之意。
和殊微敛了眸, 握剑的手略微倾斜,相同的言语再一次沉然落下。
“挡路者, 死。”
剑啸声顿响,执剑之人手中剑锋一荡,直朝坐于马上的那道身影袭去。
挽弓待发的利箭霎时破风而出,箭矢疾若流星, 如有穿山之力, 于夜色中隐隐发出炽白的光亮。
和殊扬剑打开飞矢, 金石相击声锵然不绝,飞来的箭矢擦过剑身, 溅出一串灿亮星火,而她却不闪不避,视线紧锁着愈渐逼近的清弱身影,眼中杀意已是昭然若揭,
坐在马上的人仍旧巍然不动,墨色的双眸未起一丝波澜,宛如望不见底的深潭沉渊。
眼见剑光愈近,泛着冷意的寒芒将要刺入她身前,和殊脚下一点,手中剑锋折过斑驳火光,直朝楚流景心口递去。
而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