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氅衣随风飘扬,清瘦的身躯宛如将折的清莲,银白的发上也落了点点蒹葭。
罗睺举着伞立于一旁,低声问道:“楼主不去陪着秦神医吗?”
楚流景神色浅淡,“和殊到底曾护卫卿娘多年,故人逝去,卿娘或许想独自一人静一静,我在此等她便好。”
听她此言,罗睺禁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慨叹道:“楼主和以往好似有些不同了。”
言语间透了些欣慰之意。
而话音一顿,欣慰的神情沉静几分,她又道:“只是昨夜见楼主深夜寻计都要了化功散……楼主本就体弱,化功散如此霸道之物,若长期服用只怕要伤及本元,还望楼主多顾惜身子。”
楚流景缄默片晌,垂眸看着自己青白的腕脉。
“命蛊已近失控,唯有以化功散压制内力方不至走火入魔,我不想伤了卿娘……”
话语未尽,她收回视线,转开了话锋。
“可曾从须弥僧身上寻到十洲记?”
罗睺望她一阵,终究按捺下了劝慰的言语,自怀中拿出了一卷绢帛。
“被须弥僧藏在了法衣之中,共有两张,分别为云家与方家当年被夺之物。楼主是如何料到他会将十洲记随身携带的?”
楚流景接过绢帛,望着其上字迹,淡淡道:“狡诈多疑之人,素来只信自己。”
丝绢薄如蝉翼,上以金银绣线绣了大篇文字,粗粗看来只是寻常祭天所写的祝文,而将绢帛抬起,于光亮之处照过,便有朦胧图案自祭文间隐约浮现,俨然正是藏于其中的武功秘籍。
指尖轻抚过云家十洲记上所记剑招,楚流景眸光低敛,低声问:“狂刀可曾醒转?”
“今晨方醒,醒后便一直称要见秦神医,只是须弥僧伤他之处正在心口,他先前又被废了经脉,如今已是时日无多,楼主看他该如何处置?”
“他武功是被卿娘所废,卿娘在云梦泽时曾令他前去取一样东西,如今看来,或许便是云家的十洲记。”
再望了一眼手中绢帛,楚流景垂下了手,“今夜宿下后,将狂刀带来我面前。”
“是。”
风雨渐弱,芦花深处的身影转过了身,与立于断桥上的人遥遥相望,而后撑着伞朝来路徐徐返回。
见身旁人已欲离开,罗睺迟疑一会儿,轻声道:“楼主,紫炁她……”
离去的脚步停顿一瞬,楚流景淡无波澜地微侧了眸。
“紫炁叛出子夜楼,已非我楼中之人,往后若再见她出现,格杀勿论。”
“……是。”
楚流景回到马车前,见秦知白亦已沿路返回,当先上了车后,习惯性地伸手去扶身后人,而伸出手的瞬间,她似意识到什么,眸光微晃,正欲将手收回,却有一点微凉交托到了她掌中。
松霜绿的身影交错而过,纤长的指骨自然而然地放入她手心,泛凉的触感只停留了片刻,便随落座的人抽离了开。
“多谢。”
楚流景怔然片刻,缓慢回过了神,低首望了一眼重又空落的手掌,指尖微微蜷起,随即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先前位置。
待入夜后,一行人宿在了雁津城内的一处客栈中。
雁津仍属秦家管辖之处,不时可见苍衣佩剑的鸩卫驾马而过,城外告示栏上张贴了搜捕楚流景的通缉令,其中所写的杀害巡武卫与勾结魔教劫走秦家小姐之事引来众人瞩目,于乾北百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被全城搜寻的人却似毫无所觉,淡然自若地下了马车,一队鸩卫自她身后擦身而过,只看了她一眼,便驾马径直奔了过去。
客栈中空无一人,守于其中的掌柜见几人到来,便挂出了打烊的牌子,将大门关上,低首跪于楚流景身前。
“楼主。”
楚流景示意她起身,转首看向身旁人,“路途遥远,今夜在此暂歇一晚,秦姑娘若有何需求便与我手下人说,为保安全,我会住在姑娘隔壁,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秦知白未曾拒绝,只问:“你预备去何处?”
楚流景也并未隐瞒,“沅榆。”
楚不辞被人设计入狱,子夜楼与青冥楼都成了众矢之的,她到底与楚不辞有交易在前,不能让她就这般为人所害,何况她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背后布局谋划,因此无论如何都得往沅榆走这一遭。
听她说罢,秦知白却道:“在此之前,我想先去一趟苗寨。”
楚流景有些惊讶,不知她为何要去苗寨,算了算路程,却也并未回驳,只一颔首。
“依秦姑娘所言便是。”
一行人用过饭后,便各自进客房歇下了。
夜深时分,客栈大堂已然熄灯,轻微的脚步声行过客房外,推门声轻响,罗睺走入房中,向楚流景一低首,便回身道:“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