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眼下又胡闹什么。”
楚流幽幽叹了口气,自行将衣带随意系好,抬手懒懒地撩起了肩头白发,眸光一挑,便道:“若当真受些皮肉之苦便有用,我又何妨大闹一回?”
秦知白不语,她也不曾继续玩闹,伸手替眼前人将氅衣盖好,浅笑道:“卿娘这般疲累,我自是不忍心叫卿娘受苦的,前路还长,卿娘不若小憩一会儿,也好养养精神以便之后赶路。”
听她这般说,秦知白也未再拒绝,阖上了眸倚在软榻上,不多时,便慢慢陷入了沉眠。
再行了片刻,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车夫勒停了马,转首看向身后车厢,视线望了一眼远处茶棚,试探地喊:“公子,公子?”
短暂安静,车帷被挑开一道缝隙,瞧不清神色的瞳眸于暗处望出,慵懒的话语声随之自车内响起。
“何事?”
车夫面色微变,似想到什么,咽了咽喉头,方小心道:“我……我想去解个手。”
“去罢。”
得了允准,车夫下了马,朝一旁密林中行了一段,确认身后再看不见马车影子,方调转方向朝茶棚疾奔而去。
“果然是她……她便是子夜楼楼主!”
自被雇来驾马后,他便一直未曾见过车中女子真容,数日前,他们宿在荒郊破庙中,几名流匪趁夜来犯,他分明听得其中一人说那女子满头白发,可车中女子声音年轻,显然不可能是老妇人所有,而这一路上她们一直遮遮掩掩不敢进城,便只可能是如今在逃的犯人。
原本进云中郡时,他便想报官直接将二人捉拿,然而雇他之人显然身份不凡,城中守兵皆要向她俯首让路,未免生出意外,他只得胆战心惊地忍到现在,如今巡武卫就在眼前,此刻便是脱身的最佳时候。
狂奔的身躯踩过草木碎石,惊起林中鸟雀,飞离的枝头颤动不止,落下了一片零散花叶。
幽微亮光于尽头透入,眼看茶棚就在不远处,车夫神色一振,正要跑出密林向坐在茶棚中的巡武卫禀报,而离出口还有数丈远,一道身影却出现在眼前,戴着手衣的指骨扼上了他颈间,须臾后,一粒药丸便塞入了他口中。
“想活么?
“那便按我的话去做。”
第160章 天涯
入夜, 行驶了一日的马车停靠在了一处废弃的驿馆旁。
驿馆年久失修,内里还遗留着基本的陈设用具,楚流景抱着仍在沉睡的人下了车, 将大堂内的油灯点亮,曲指轻轻抚过怀中人脸侧, 温声唤:“卿娘, 我们到了。”
闭阖的双睫轻动了动,秦知白慢慢睁开了眼, 昏黄陌生的景致映入眼帘,她轻蹙起眉, 望向近前人身影, 短暂停息, 依着楚流景的手坐起了身,略有些倦怠的双眸扫了一眼四周,低清的话语声随之响起。
“现下到了何处?”
楚流景如实答:“北戈城外,苍松驿。”
“苍松驿?”秦知白神色微凝,“怎未按原路前行, 取道走了北戈?”
楚流景面露犹疑,歉然道:“那车夫说今夜恐要落雨, 需得找个躲雨的地方避避,这附近只有苍松驿一地废弃多年,我见卿娘疲乏不已,若再餐风露宿恐要染病, 便擅作主张, 同意了他来此处的提议。”
秦知白未语, 面上神色瞧不出喜怒,垂眸静了片刻, 方淡淡道:“既已来了,那便在此暂歇一夜。此地距长岩关仅数十里之远,一向鱼龙混杂,不可停留过久,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去,你今夜早些歇息。”
见她似转身要走,楚流景问:“卿娘要去何处?”
“熬药。”
“我与卿娘一同去吧。”
秦知白偏眸望她一眼,目光几分淡漠。
“不必,你在此便可,莫要随意走动。”
楚流景停在了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指尖微微收紧,随即又松了开。
“稍安勿躁……”她低声自语,“还有时间,总该再多些耐心。”
灯火摇晃,被手衣包裹的五指慢慢按上心口,暗红的瞳眸流转过深晦光泽,片刻后,又化为一片平静。
待汤药熬好,楚流景用过药,便去了楼上的客房歇息。
秦知白守在大堂中,眼前是点燃的灯火,未出鞘的软剑放于手旁,四下是一片晦暗无明的寂静。
时至深夜,空中不见半点星月,吹来的晚风中隐约布满了潮气,重重叠叠的阴云遮蔽了,俨然有一场骤雨将要到来。
一声嘶鸣响起,打破了长久的沉寂,声响是自东跨院方向传来,只响了一瞬,便很快回归安静。
秦知白眸光微抬,伸手握过剑柄,望了一眼楼上,便起身行至跨院,来到了停放车马的马槽旁。
夜幕下,白日里拉车的马正低首吃着干草,一旁木桶内放着一块被潦草藏起的红布,红布气味刺激,染了些不知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