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只有一剑,你可要当心了。”
燕回未语,亦抽出了手中的克己刀。
相对而立的两道身影同处于一片暮色下,夕阳将倒影拉长,倾覆的暗色渐渐吞没了站在墙边的人。
一瞬沉寂,出鞘的刀与剑如长风般一同向对方斩去。
燕回于江湖上早有浩然刀之名,除却因她行事作风浩气凛然而得此名,更因她所用刀法如汪洋般浩浩荡然而叫人难敌其势。
归燕刀法乃是她与楚不辞共创,可自她手伤后她便再未用过此刀法。
有人说她曾以归燕刀力压彼苍榜十八的玉山刀客段无咎,也有人说曾经肆乱沧浪江的水匪便是被她一人一刀斩于手下。
大多人皆未见过她使归燕刀法的模样,世上唯有一人知晓真正的浩然刀究竟是何等厉害。
破风的刀光快无形迹,发出一声燕鸣,扫去的长剑便在模糊残影中落了个空,只虚虚捕捉到了刀擦过的痕迹。
下一瞬,燕返而至,消失的刀锋映着落霞重又出现于剑后,而后便是铮然剑碎声。
边原望着琳琅碎裂的长剑,眼中却慢慢露出了一点释然的光彩。
归燕……原来是此意。
“丁零”
锋刃碎落在地。
燕回折断了剑,方欲垂手收刀,而手握断剑之人却又蓦然欺近前来。
她微蹙起眉,挑过刀锋便要打落刺来的断剑,可破碎的剑锋忽而朝外微微一偏,敛去了所有锋芒,本该退避于刀外的身躯随之直直迎来,不闪不避地迎着刀光将自己送入了落霞之中。
“嗒”
粘稠的鲜血顺着刀身滑落,在地面溅出一朵明媚的花。
寂然少顷,燕回抽出了刀,伸手扶过将要倒下的身躯,便在遍体鳞伤的人脸上见到了几乎从未有过的笑。
落日熔金,焚过重云的残霞宛若一把燃尽的火。
边原倒在灼灼余晖中,望着天边渐渐模糊的霞光,染了血色的嘴角轻动了动,几不可闻地落下了一句话。
“之子于归……远送于南……”
“……什么?”
恍似大梦初醒,燕回瞳眸一缩,遽然收紧了手,苍白的面上流露出了鲜见的无措神色,无意识地紧抓住了她。
“你说什么?”
六年前临溪灭门案后,她手伤初愈,自请调离帝临,楚不辞并未前来送她,却给她传了一封信,信中只一句话: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
为何……
素来冷静沉着的人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是一片分崩离析的空白。
为何她会知晓……
无人应答。
边原呼吸渐弱,目光一点点变得涣散,仅存的意识凝聚起焦点,落在眼前人身上。
须臾后,她轻轻笑了笑。
“多谢……你……”
“当啷”一声响,持剑的手失力地垂落,再不堪用的断剑跌入尘埃中,曾经坏事做尽的人没了声息,就此无人问津地死在了将尽的晚霞下。
风轻轻拂过,吹起染血的衣角。
燕回半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直至过了许久,方慢慢放下了死在自己刀下的人。
她握着刀,一步步走入院中,穿过空无一人的长廊,便在后院桂花树下见到了坐于桌旁的老妇人。
煮着热茶的火炉徐徐燃烧着,不谙世事的女子坐在老者身旁安静地吃着桂花糕。
见她到来,褚云琛似乎并不意外,仍旧一动不动地坐于椅中,古井无波的视线扫过她刀尖上的血光,便浅淡地开了口。
“边原这孩子其实与你有些像,只是她不似你运气好,自小到大一直未能遇见愿意拉她一把的人,我只不过将她当作寻常人来看,她便心甘情愿为我出生入死。”
燕回缓缓走近,话语声有些沙哑。
“这便是您想要的么?”
“是。”
回答的话语声断然落下。
“我重用你,提拔如你这般埋没于众人的可造之材,便是为了让你们成为最锋利的刀,替我荡平匪寇,代我清剿贪赃,为我震碎贪官污吏的胆魄,帮我刺破意图进犯我乾元大陆夷狄的胸膛。”
褚云琛抬首看着她,苍老而深沉的双目中是十数年如一日的平静。
“你要杀我?”
燕回静默片晌,握紧了刀,“我不能杀你。”
褚云琛毫不意外,“你既不杀我,今日来此又是为何?”
燕回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以为我已说过了我所求之道。”
“不够。”
褚云琛略垂下视线,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二十八家割据多年,乾元大陆早便该归于一统,洛奚优柔寡断,失了称帝之机,青冥楼的三权制衡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如今时局将乱,虎狼皆已蠢蠢欲动,图谋天下者已非我一人,那这坐稳山河的,为何不能是我?”
燕回话音沉然,“谋事者,当以正道而行。”
褚云琛无动于